◆家人四散歐洲、北美及澳洲,能在大年初一聚集十多位至親在老家,難能可貴。 作者供圖

鄧達智

本來傳統拜年意識已日益薄弱,另加天雨連綿,最傷痛還是傳播力強的變種病毒橫行;虎年過年氣氛,絕對是近年最凋零!

大年初一,姐弟侄子女外甥子女,還有他們的下一代,在老家大屋拜年,難得合照十多人,相信比不少朋友幸福;孤單獨自過年者大有人在!始終鄉下人,我們有我們傳統的堅持,也深深感受到傳統在歲月消磨下漸失光彩的惋惜!

1997年回歸前後移民人眾,我家也不例外,家人四散加拿大、美國、澳洲、英國有數。那些年心謀團聚殊不簡單,聖誕節飛倫敦、過年飛多倫多、夏天小孩們暑假飛美國西岸……然而昨天的小孩成人長大後,一眾姐弟又急不及待為心情、為事業前程回歸老家和祖國。各人頭上一片天,今天年輕一代港人急不可耐四散移居;祝他們好運,能在海外站穩腳步,不用指日可待垂頭喪氣回流!

國外上課並工作十數年,當人人收拾細軟東南西北飛的歲月,回顧那些居於海外求學求生活的日子,心志立定,就是不遷;一度偌大老家,除了家務助理外傭姐姐,就我一人;2000年而後,北上重張時裝事業旗鼓,家中更形空空蕩蕩。每到大時大節即飛海外跟家人團圓。

一些年後,除了海外唸書隨後落地生根幾名姐弟之外,好些陸續回老家歸隊,大時大節父母壽宴又見人頭湧湧;父親生前享齊人福,我媽跟細媽合共貢獻男女各半十六子女,遇上喜慶事來,家人和親人數量之多,除非到酒樓,否則只好回家在族中祠堂舉行圍村盆菜或九大簋宴;已成今天香港節慶必備之盆菜,1997年之前,除非新界圍村原居民,巿區知者三倆。回歸前最後一個除夕,一眾文化人老友記,包括大學教授也斯、作家劉健威、舞蹈家梅卓燕等等皆曾參加過每年春節期間我為先母在祠堂舉行的賀壽九大簋盆菜宴,為此提議不如在屏山鄧氏宗祠舉行一次殖民統治時代結束盆菜派對?

1996年12月31日晚上,我們在八百年宗祠屋簷下搞了一趟人氣鼎盛、歌唱舞蹈演出助興的盆菜宴,與會者泰半文化工作者,尤其媒體編輯記者等,隨後數天甚而竟月。「盆菜」一詞在香港媒體網絡不絕於耳,旅遊發展局派人聯絡,為他們整合於當年7月1日回歸期間,於添馬艦擺設「千人盆菜宴」……這之後,港九新界十八區各式千人、兩千人、三千人盆菜宴如雨後春筍冒升不絕,從而也衍生了吾鄉兄弟聯哥開設的「屏山傳統盆菜」,以及新界不少盆菜專家寶號。不單止,從五星級酒店、星級餐廳、連鎖快餐店集團乃至便利店皆推出惹味、方便的節慶盆菜,跟愈來愈多「無煮孤魂」港式家庭模式一拍即合;遇上連年新冠病情不減反增,禁止堂食,令買回家跟家人同享的盆菜變作一枝獨秀,變身疫情生意奇葩!

誰能料到那些年,年年為家母賀壽祠堂舉行盆菜壽宴,1997年除夕文化界屏山鄧氏宗祠盆菜宴及同年回歸添馬艦千人盆菜宴三管齊下,竟然衍生出來香港民間食制代表的盆菜?盆菜興起一浪又一浪,其起源的新界圍村在人口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的定律下,傳統價值觀和傳統親厚人文不復存在;舊時樂也融融的團圓聚首也已漸轉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