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茶遊記】滇緬公路上的英雄（上）

良　心

在滇緬公路這條抗戰運輸生命線上，有一個特殊的群體永遠值得國人和全世界炎黃子孫銘記，他們就是來自南洋（南亞和東南亞）各地的華人華僑組成的「南洋華僑機工回國服務團」，簡稱「南僑機工」。南僑機工，就是那個特定歷史時期裏，滇緬公路上耀眼的明星。他們遠渡重洋，毀家紓難，以實際行動書寫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壯舉。

滇緬公路開通後，有大量外國援華、內地抗日戰場急需的物資，要從緬甸運回國內。但當時國內技術熟練的司機和汽車修理工都已被徵召去前線參戰，臨時召募培訓不僅時間來不及，而且因搶修的滇緬公路路況很差，不熟練的司機上路非常危險。滇緬公路運輸急需汽車駕駛和修理人才。為此，國民黨西南運輸處主任宋子良代表國民政府去信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南僑總會）主席陳嘉庚先生，緊急求助在南洋各地招募華僑司機和技工回國服務。陳嘉庚先生是新加坡著名愛國華僑領袖，國內抗戰爆發後，他在新加坡發起成立南僑總會，為國內抗戰捐款捐物。

陳嘉庚先生和他領導的南僑總會於1939年2月7日在南洋各國報紙上發表通告，號召南洋各國華人華僑年輕技工回國服務「以盡國民之天職」。通告立即在南洋華人華僑中掀起了一股回國抗日、報效祖國的熱潮。報名參加機工的大都來自富裕的家庭，有醫生、司機、修理工、工程師、教師、大學生……他們有的女扮男裝、有的新婚就辭別妻老、有的虛報年齡改名換姓，還有的放棄了幾個錫礦的繼承權。

原籍廣東台山市的馬來西亞檳城華僑李月美，聽說南僑總會不接收女性，她毅然剃光頭髮，女扮男裝加入南洋華僑機工回國服務團。後來李月美駕車在滇緬公路運輸軍火時不幸翻車，身負重傷。正好路過的海南籍南僑機工楊維銓奮力搶救，因此認識李月美並結為夫妻。李月美女性身份暴露後被安排當了護士。她女扮男裝、回國從戎的故事被廣為傳頌。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何香凝曾題寫贈予她「巾幗英雄」的錦旗。1954年，周恩來總理訪問緬甸時，親切接見了李月美。

從1939年2月至9月，「南僑總會」先後召募南洋各地有駕駛技術和修車專長的華僑青年3,200多人，組成「南洋華僑機工回國服務團」，分九批回到硝煙瀰漫的祖國西南，以滿腔熱血支援祖國抗戰。

南僑機工回國後，除調撥給國民黨政府軍政部門使用的200人之外，其餘人員奉國民政府中央軍事委員會命令由西南運輸處管理，任務是在滇緬公路上搶運抗戰物資。經過兩個月的軍事和政治培訓後，西南運輸處將南僑機工編組到各個運輸大隊。擅長修車的，則安排到滇緬公路沿途任汽車修理工。西南運輸處的汽車和駕駛人員採取軍事運輸部隊組織形式，實行軍事化管理。南僑機工既有很高的愛國熱情，又有相當的技術水平，很快就成為滇緬公路運輸線上的一支生力軍。

那時在滇緬公路上長途開車，既辛苦又危險。南僑機工在滇緬公路線上，必須經歷「險路關」「雨季關」「瘴瘧關」和「空襲關」等考驗。滇緬公路是一條在滇西崇山峻嶺間逶迤前行的公路，沿線地理環境複雜。沿途全是峭壁、陡坡、急彎、險谷、懸崖。還要跨過怒江、瀾滄江、漾濞江等西南峽谷中最湍急的河流。汽車多是在羊腸式的「之」字形的路上繞來繞去。幾乎每天都有翻車的事故發生。滇緬公路沿線的瘴氣毒蟲也使南僑機工付出了很大代價。

最危險的是日本飛機的轟炸掃射。為切斷滇緬公路這條交通大動脈，1940年日軍在越南河口組建了「滇緬路封鎖委員會」，調集100多架飛機，集中轟炸滇緬公路上的主要橋樑和路段。據統計，從1940年10月18日至1941年2月27日的130多天內，日寇就出動飛機400多架次，轟炸滇緬公路的重點橋樑達20多次。機工們總結出了許多躲避敵機轟炸掃射的辦法：聽到飛機來了就加速，然後突然停下來，這樣就會有很大的灰塵，讓敵機看不清楚；還有就是快速開到有山體遮擋的地方躲避。為躲避日軍飛機的轟炸，敵機來時機工們就把車開到樹下或隱蔽的地方；沒有襲擊時就不分晝夜、加班加點地行進。在通過一些開闊地段或橋樑時，機工們就夜間行駛，為了不被日軍發現，他們甚至不開車燈，摸黑前進。當時的滇緬公路白天行車都十分艱難，晚上更是危險重重。

南僑機工不畏艱險，不怕勞累。他們吃在車中，睡在車中，甚至生死亦在車中。雖日夜奔忙，仍士氣高昂。他們開着車上滇緬路時，經常唱着鬥志昂揚的歌：「車在我們的手上，血在我們的胸膛。我們來捍衛祖國，我們奔赴沙場……」

據當時政府公布的統計數據，從1939年到1942年，南僑機工們在滇緬公路上來回穿梭，共向中國各抗日戰場輸送了約50萬噸軍需物資，15,000餘輛汽車。每天運輸軍事物資達300噸以上。另據雲南省檔案館1940年1月的一份運貨清單顯示，在一周的時間裏，南僑機工冒着槍林彈雨運送了2,329箱迫擊炮彈、1,502箱37毫米炮彈、186箱飛機炸彈等共計160餘噸的軍火。南僑機工還為前線運送過大批中國遠征軍官兵。他們依靠自己的一技之長，為抗戰勝利發揮了巨大作用，在華僑愛國史上譜寫出了壯麗篇章。南僑機工回國抗日，是華僑華人史上一次人數最為集中、組織最為有序、經歷最為悲壯、影響最為深遠的愛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