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武昌

有很多東西隨着時間的前行,逐漸離我們遠去,比如陶瓷水缸、木水桶。在我的記憶中,故鄉家裏有幾個大大小小的陶瓷水缸,大的用來裝盛食用水,中的用來釀酒、盛放大米,以及儲存木薯粉等。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小山村沒有開通公路,陶瓷水缸是靠小商販從幾公里外有公路的地方用肩挑來的。那時小山村也沒有安裝自來水,食用水都是從小溪裏,或附近的水井裏挑回家,每個家庭均用陶瓷水缸來儲水才夠使用。所以在農村幾乎每戶都有大的陶瓷水缸,且大部分都是用特殊泥土燒製成粗陶的那種。為了更好地保護它,我家的陶瓷水缸請竹工藝師傅用加工過的竹條,在陶瓷水缸外表編織了美麗的保護套。時間長了之後,陶瓷水缸的表面會變得黝黑,有些呈金黃色,看上去感覺髒兮兮的。那口巨大的圓形陶瓷水缸放在廚房裏,上寬下窄中間大,粗糲的質感樸實無華,與那時每天都是粗茶淡飯的日子極其融洽、般配。

故鄉土樓的橫樓與正樓之間小巷處有一口水井,井裏的水沒受任何污染,乾淨清甜,生水隨時可以喝,水溫冬暖夏涼。我們每家每戶都有幾對用杉木製造的木桶,木桶常見的有兩種,一種是用來裝盛食用水,另一種則用來給農作物施肥澆水。兩者的外表略有不同,用於裝盛食水的桶略小,提手直接用杉樹小枝條彎曲成半圓形;施肥澆水用的提手則用竹片製作。挑食水的時候,我們通常用葫蘆瓜製成的水瓢,一瓢一瓢從水井裏小心翼翼地把水舀到水桶中。裝上大半桶,我便用兩頭帶鈎的扁擔挑回廚房,倒入陶瓷水缸裏,直至盛滿為止。隨着年齡的增長,到可以挑起滿桶水後,便開始嘗試不用扁擔,直接用兩手提着盛滿水的木桶快速走向擺放陶瓷水缸的地方。

每天早晨,農家婦女都會挑着施肥用的木桶,裝上經過發酵的尿液,給田園裏的蔬菜施肥澆水。每年深秋季節,母親便會把大大小小的水缸擺放在土樓的天井裏,用來生產木薯粉。

陶瓷水缸是屬於易碎物品,使用時間長了難免會出現裂痕,所以那時候還有一個行業叫「補鍋補缸」的,就是專門修補鐵鍋與陶瓷水缸。師傅補鍋是用鋁質材料及鋁電線,師傅把鋁線削尖後插入鍋有洞的地方,塞緊後用剪刀剪斷鋁線,再用鐵錘輕輕敲打鋁線,使其變成扁扁的,然後把鍋反過來,用鐵棒頂實敲打過的鋁線,再用小鐵錘加大力度均勻敲打另一邊露出來的鋁線,兩面敲打結實後再撒上一把不知名的白色粉末,在修補的地方擦拭,倒掉粉末後,倒入水察看還會不會漏,若不漏水了便完成補鍋程序。

修補水缸用的是一種化學物品製成條狀形的棒,用打火機點燃,然後塗抹在陶瓷水缸裂痕的裏外兩面上,待冷卻後便像膠水一樣牢牢地沾在水缸上。如今這個行業已隨着水缸的沒落而消失了。

現在科技發達了,人們的生活水平也不斷得到提高,鐵鍋逐漸被不銹鋼鍋、陶瓷鍋等所代替,現代方便的自來水也替代了用水缸儲水的年代。童年的生活雖然艱苦,但是我們的日子過得充實,留存着許多有趣的故事。

挑水的歷史,都留在記憶的深處,那一缸清水,倒映着窗前的陽光,在那飢餓的童年,給我們提供了鍛煉身體的機會,在我想念它的時候,件件趣事便慢慢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