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有一年多的時間沒長途旅行了。初冬來時，我終於下定決心帶着咳嗽不止的、我已經餵養了13年的高齡貴賓犬貝貝駕車出發。
在樓下收拾車子的時候，鄰居大姐路過，熱心地關注起我們的行程，看到貝貝坐在車後座，不免感嘆我為何不帶男朋友出行，反倒帶了病怏怏的小狗。我笑：男朋友還得花時間和精力去尋，小狗雖然病怏怏，卻是自牠還是一隻活潑的幼犬時就陪在我身邊了。
貝貝是在牠5個月大的時候被裝在籠子裏，坐着小轎車從原來的主人家送到我家的，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裏牠都不肯坐小轎車，有時候被迫上了車，也會哼哼唧唧，生怕自己又一次被送到陌生人那裏去。所幸那時，我因長期在家寫作，幾個月不出一次門，就賣掉了代步的小轎車，短途出行選擇坐公車，偶爾把小小的貝貝悄悄藏在包裏背上車，牠不動，也不吭聲，亦不害怕，我帶牠坐過多次公車，如今想起來還感到有些羞愧。
雖然有着兩次換主人的心理陰影，但貝貝仍舊像大多數的貴賓犬一樣，聰明，懂事，愛乾淨，從不亂吠，不亂咬東西，對我忠心耿耿。用時下的話來說，貝貝的陪伴帶給了我最大的情緒價值，讓我度過了許多艱難的日子。我亦因為貝貝害怕坐車而很少帶牠出門，有時要外出辦事，幾天才能回家，便將牠寄養在鄰居家裏。再見面時，貝貝那委曲求全的樣子，令我想起自己小時候被父母到處寄養那些寄人籬下的辛酸經歷，對牠的疼愛便多了幾分。
閨蜜燕婷買了房車，貝貝第一次坐上房車的樣子被我們說了又說，笑了又笑。貝貝顯然是喜歡房車的，坐在別人的車子上，既歡喜，又惶恐，眼神裏還流露出一點羨慕，在車上也坐得規規矩矩，像個極力要去討車主歡心的小女孩。
貝貝10歲那年患了乳腺癌，做了兩次大手術，很堅強地活了下來，但體質因此變得很差，我便減少外出，盡力把更多的時間留在家裏與牠相互陪伴。然而，作為一個職業寫作者，出門放空自己，去增長見聞的不定期的長途旅行總是少不了的。於是，我在車庫空置幾年以後，為自己和貝貝買了一輛越野車。
有了自己的車，再與燕婷一起出行，貝貝竟不願再去坐燕婷的房車，有時我們在途中駐車，到燕婷的房車上去喝茶聊天，茶未喝完，牠就要求下車。回到自己的車子上，貝貝高高地坐着，從窗口探出頭來，睨視車外的我們，彷彿從寄人籬下的小女孩變成了擁有豪宅的女王一樣。
前些天與朋友討論旅行「搭子」的重要性，說到很多情侶，或是好友，都是因為在旅行途中理念不合，導致一起旅行過後就分手。其實我並不大喜歡旅行「搭子」，反而享受一個人在路上的自由，於我而言，旅途就是一段自己與自己對話的時光，只需把風景看進眼裏，遇到陌生人就微笑，擦肩而過，不用嘮叨過往，不用憧憬未來，只守着自己的靈魂，享受途中的每一刻「現在」。
當然，駕着車，看着窗外的風景閃逝，再飛快地瞟一眼靜靜臥在副駕或後座的貝貝時，每一刻「現在」都是讓人覺得安心和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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