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韻度曲】「驚燕」之前世今生

梁君度

參觀廣州美術館《停雲藝脈》文徵明家族書畫作品展，每見作品裱綾中有兩條寬約2至4厘米、長度與天頭高度相近稱之為「驚燕」的細長帶子。

原來「驚燕」，又稱「驚蠅」、「綬帶」或「壽帶」，是中國宋式裝裱中，用於裝飾立軸上的一個獨特部件。它垂直懸掛於畫軸頂部「天頭」區域的下方，與天頭的兩邊緣平行，呈對稱分布。最初的驚燕是活動的，上端固定在天桿上，下端呈尖角狀，並不黏貼在天頭綾上，可以隨風飄動。

在古代，精美的書畫常被珍藏於高大、通風的殿堂或樓閣之中。這些地方容易有燕子、麻雀等鳥類飛入築巢，其排洩物會嚴重污損珍貴的書畫。同時，蠅蟲也對書畫保存構成威脅。當微風吹過或因開門關窗產生氣流時，這兩條懸掛着的飄帶就會隨風輕輕擺動。其飄動的影子和不規律的運動，能夠有效地驚嚇、驅趕試圖靠近畫作的飛鳥和昆蟲，從而起到保護作用。故名「驚燕」或「驚蠅」。

隨着時間推移，特別是到了明清時期，書畫更多地被收藏在室內箱篋中，或懸掛於空間較小、鳥蟲罕至的齋室、廳堂。驚燕的實用性逐漸減弱。為了美觀和防止飄帶因長期飄動而損壞或纏繞，人們開始將驚燕的下端直接黏貼固定在天頭綾上，使其從功能性部件轉變為純粹的裝飾性元素。即使失去了實用功能，驚燕在裝裱藝術中依然佔有重要地位，其美學和文化價值非常突出。

立軸的天頭通常是一塊完整的、顏色單一的綾或錦，面積較大，容易顯得單調和呆板。兩條垂直的驚燕，恰好打破了這種單一性，為天頭區域帶來了垂直的線條感和節奏感，使整體構圖更為豐富、精緻。驚燕常選用與天頭主色調形成對比或和諧過渡的顏色，例如淺色天頭配深色驚燕，或採用有圖案的錦緞，起到「畫龍點睛」的提神作用。若天頭用素綾，驚燕則可能用有暗紋的花綾或更為華麗的宋錦，通過質感的差異提升華貴感。

「驚燕」後來被雅稱為「綬帶」或「壽帶」，這源於其形狀與古代官員禮服上的「綬帶」以及一種名為「壽帶鳥」的尾羽相似。因此，在畫軸上裝飾驚燕，也寄託了主人對美好生活的祝願，為藝術品增添了祥瑞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