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征
上周跟隨華中師範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團隊去天門市融媒體中心調研。會談、參觀過後,最後一項是一個驚喜——融媒體中心幫我們聯繫了石家河遺址。
這裏據說是中國最早的五大史前都邑聚落之一,代表着長江中游地區史前文化發展的最高水平。我們去的時候,遺址還在開掘,有一個博物館、一個規劃中的遺址公園,還有一片土領。土領就是當時的城牆。這很有趣。在我印象裏,城牆都是明長城那樣高聳且磚灰色的,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城牆,類似於一個山丘,才發現,人的想法並不與形態相關,當心目中有了一個防禦危險的意識,就便會造出一道抵禦的防線來,這個防線或許是一個山丘,也可以是一個城牆,隨着技術的差別,樣式每每不同,不過作用卻是一致的。這時候,當你把人類歷史退回到一個最早的原始社會的時候,你才發現人類的基本觀念竟從未變過,有關於吃穿住用行的一概物件,在人類早期就已經成形了。或許這就是人類學以及考古學存在的價值。他們去恢復久遠以前的世界,然後去證明有關於人類本質不變的,和那些產業已變化了的,並在比較之後提醒我們應當堅守和可以發展的。這不是很有意義嗎?
石家河的這道城牆就是一種防禦的雛形,一道土牆,被掩埋在數千年來形成的山丘之中。而它的外邊,竟也像現代城牆一樣擁有一條護城河。這條河現在已經被一條馬路隔成兩段,一半乾涸了,另一半還有水,在冬日的殘陽倒影渲染下,它的整個河面一片通紅。卻熱不起來,它周遭的一切都是冷寂的。這座土丘被枯瘦的草木覆蓋,就像這座城郭,被歷史掩埋了。只有在這裏才會有一種倍加蒼涼的感覺。一種歷史感的產生,只有在面對歷史的時候才能夠被激發,那是類似於荒涼又有些遐想的心境。我忽然想起龐貝古城,也像石家河這樣,不在城裏,是在拿坡里城外幾十公里處。它也曾經輝煌過,在龐貝主政期間,它的聲譽甚至可以抗衡羅馬。然而,有朝一日,它就毫無徵兆地被火山熔岩滅城了。歷史就是這麼回事。在它消失之後,它的故事才真正開始。
有一天,有一群人來到這裏,開鑿它,一座座房屋、一件件器皿都慢慢被發現。然後,依稀地,哪裏是祭祀區、哪裏是生活區,都慢慢清晰了。龐貝古城如此,石家河也如此。石家河遺址目前被發現有一座主城區,而後又有很多外圍的小村落。那些被挖掘出來的古物,有祭祀用的、有酒器,它們在被開鑿的時候就被擺放成不同形狀,表皮上還有雕刻。這些現在都成了可被賦予故事的,或者不是賦予,而是還原,還原出一段歷史。
在這一切之後,我們發現,這個看似粗糙的世界,當你意識到它竟是人類最早期的生活圖景時,你會探聽到城邦誕生的秘密。先民們先在此地生活,有朝一日,不得了,他們忽然發現自己創造了一個城郭,忙不迭地,他們開始劃分區域,穿鑿路線,堆起城牆,取上名字。石家河就是能看到一個城郭完成過程的遺址。城郭是由行動的無意識建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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