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力作《如風似璧》回望一段亂世煙雲
富麗堂皇的廣州花園酒店,流光溢彩幾十年,至今仍是新貴們習得老派腔調的絕佳練習場。當作家張欣攜新書《如風似璧》在這裏與記者展開一段創作回溯時,一種恍如走進書中、踏入片場的感覺瞬間襲來。在這位久居廣州又擅描摹都市生活的作家筆下,花園酒店時有出場。這次,她在新作裏,撩撥起廣州這座城市的一段歷史煙雲,讓穿堂過巷的務實做派和柔韌結實的人文氣韻清晰可鑒。●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胡若璋 廣州報道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看過《如風似璧》,不少人有觀感:這是張欣為廣州寫的一部「繁花」。當面向她求證寫作初心,她心直口快答道:是「繁花」還是「情書」,還是讓讀者朋友們自行去評鑒吧。
《如風似璧》一上架,廣州的讀者便立刻對「我城」獨有的風物和儀態有了心領神會的默契和共鳴。人字拖、包租婆的便捷殷實之外,生活內裏的細膩講究,落在一日三餐上,也十足十來不得半點將就。一碗雲吞麵的鮮香彈韌,一碗艇仔粥的綿滑鮮美,考驗的不止是檔口大廚的火候調味,還有製麵師傅從鴨蛋和麵竹升打製的經年力度,更有魚片滑嫩、油條香酥、花生香脆背後的不傳秘籍。相比上海老爺叔的「不響」,《如風似璧》裏廣州女人環珮叮噹之餘,自自然然升騰起一縷隱忍柔韌,在時代留給女性逼仄的空間裏恣意率性。
寫《如風似璧》,張欣說「着實是費了心力的。」於一位成名已久的作家而言,捕捉翩然而至的靈感固然是手到擒來,可要下筆猶如神助書成滿篇珠璣,探幽尋微的水磨工夫差之毫釐也過不了自己的關。這跟看似尋常實則考究的廣州味道如出一轍。
「人,人的情感,人性的複雜和幽微是一部文藝作品的骨架。柴米油鹽活色生香的生活,讓這副骨架有了血肉。」 從一個作家對自我發起的挑戰來說,張欣在獨處和雜談中遊刃有餘、自由行走,她也愛明目張膽地收集素材。但她也強調,基於喧囂塵俗上的虛構能力是一個作家的基本功。
也曾困在宏大敘事裏找不到出路
在等咖啡、茶點上桌的間隙,張欣把目光投向花園酒店的大堂,賓客往來,紅男綠女,形形色色。她打趣說,這類人物關係和場景情節,於她而言,不是爐火純青,也是輕車熟路。確實如此。以擅寫都市小說聲名鵲起後,她的多部作品先後被改編成影視劇,她觀察社會的獨特視角和深厚的文學功底,讓讀者和觀眾眼前一亮。但這一次的《如風似璧》,她把故事設置在1932年至1942年淪陷前後的廣州城。回望一段歷史煙雲,三個普通女性漸次登場,亂世裏的動盪不安,夾縫裏的愛而不得,勇敢求生的柔韌衷腸……張欣說,她一度也曾被困在宏大敘事的框架裏找不到出路。
在和身邊的音樂人、學者、美食大佬等老友們吐訴討教後,她迅速放低身段,重新審視發掘這座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煙火氣息濃重、又深諳這座城市肌理與神韻的廣州美食,成為她筆下故事破繭成蝶最好的出口。
《如風似璧》寫的是八九十年前的廣州,讀者們的反饋卻很親切,認為人物和場景宛若眼前。究其原因,張欣笑說,管它時局動盪如何,最後都不抵一碗雲吞麵撫慰人心。
所以,《如風似璧》究竟是為時代敘事?還是為區域筆耕?張欣並不特意聲明,但她對這裏「每個人都有一道氣」的深深讚許是情真意切的。任何小說要搭建舞台,須各色人物粉墨登場。在人物的編排塑造中,小到配角的三言兩語,張欣也絕不潦草帶過。「不應該在生活面前弱下來,人應該是平等的。」張欣道,對待大人物不需要太過仰望,對待小人物也不要低看。
有讀者告訴張欣,相比三位女主角,她很喜歡書裏性格四平八穩、神情溫和、長了一張容易讓人忘記臉的「二太太」。這些在邊角的女人,做事永遠靜悄悄不露出鋒芒,但在關鍵問題上拿捏得當的心性,以及對待食物,無論何時都有一種「現世安穩」的堅持態度……也有讀者驚喜說:就是這些靜悄悄的女人,構建了廣州的韌勁底蘊。
對此,張欣用書名《如風似璧》的起源做了回覆。她感念於吳氏太極拳第九式「如封似閉」,呈馬步,雙手收回再推出。這一招式,張欣覺得很能反映出廣州人不喜張揚的個性。以至於,她認為詠春、葉問出現在廣東是不奇怪,且大有深意在的。
作品面世,溢美之詞環繞,張欣並不拒絕一些場面話,也十分開心有讀者朋友找她簽名,並把新書當作「廣州手信」送親朋。「書是一筆一筆寫出來的,書也要一本一本賣出去。」 筆耕不輟四十年,在很多資深編輯眼裏的「前輩作家」張欣也把對讀者的渴望全盤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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