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20年前，兩個城市讓我留下深刻印象，一個是大連，一個是上海。前者不是愛上大連的海鮮，當時的大連人知道我從香港來，豪爽講下豪言壯語：20年，我們一定超過香港！上海不同，他們對香港的一切都有興趣，都想知道，同時立刻檢討自己哪裏不如香港，沒有誇下海口，只是想學和嚮往。20年早已過去，現在怎麼樣了？大連久久沒去，倒是剛從上海回來。

回港下機坐的士回家，車又殘又舊又髒，跑起來稀哩嘩啦，底盤幾乎要掉下來，司機大佬開得快，不停和同行講着粗口……不由想起剛離開的上海。幾天來，去街或開會，都是乘坐網約商務車，不是天籟就是奧迪，準時到達乾淨整潔，寬敞舒適的座椅，有空氣淨化器，擺着小小綠色花盆、高檔瓶裝水，司機穿着深色制服、白恤衫，對乘客都是用請的手勢，一路之上沒有多餘的話，需要時全是禮貌用語，彬彬有禮而且價錢公道，比香港普通的士還便宜。原來這種車除了車型，還有很多要求：車齡不超過5年，必須是黑、白、銀、灰色，司機年齡在25歲至50歲之間，有純熟駕駛技術等等。上海沒有說過要超過香港這樣的話，但是暗暗在努力在改變，成果有目共睹。

我住的酒店在華山路算是市中心，服務周到，大堂經理和侍應都很禮貌，有問必應。酒店中的餐館比外面貴些，差不多是香港的價錢，但味道正宗，物有所值，住得很舒服。再說一件小事，這些天上海很冷不想遠去，又不想呆在酒店，頂着寒風冷雨出去看看。就在酒店對面，有一間門面小小的女子服裝店，我推開門，店主馬上迎上來，她有六十上下，穿着合身，頭髮向後梳起，化了淡妝抹着口紅，整個人企理入眼，抬頭看，標語是全店一折。再看貨架，中西時裝一半一半，中式的有品味，西式的有特色，店主那雙閱人無數的眼，一眼看出我的大概身份，拿了幾件外穿背心和中式小棉襖，都中我心意。我試穿，她在一旁說：「我一眼就能看出客人想要什麼，一定不會介紹錯。」

多像《繁花》裏的玲子。

以前到上海，我只會到靜安寺，不是拜神，是到附近幾家老字號「老三陽」、「松月樓」買正宗「海貨」和素齋、素菜包、鹹肉、鮮肉月餅、燻魚、烤麩、八寶飯，然後吃一客小籠包和一碟脆鱔、紅燒划水，就以為不枉上海之行，原來奮起直上的上海，還有許多可愛可喜、令人敬佩的所在。香港呀，不保持水準，不改革創新，必然被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