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將盡，又到了檢討過去和構想未來的時節。「我希望2024年人人身體健康，世界和平」，這總是我們的新年宏願；但這些願望大都不是我們可以依靠個人努力而實現的。有時候，我們連一天可以睡多少時間，亦身不由己。

身體健康不易，畢竟大家都是血肉之軀，最好的醫生也會生病，能夠維持生活平衡，勞逸結合，已算不錯。若論生活最有規律的作家，非古代詩人陶淵明莫屬。他曾在《歸園田居·其三》中詳細說明自己的生活日程：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道狹草木長，夕露霑我衣。

衣霑不足惜，但使願無違。

陶淵明過的是農家生活，清早就出門工作，直至傍晚才回家。他一年到晚這樣努力，早起辛勞，為的不是要維持健康，而是希望能實踐自己辭官務農、「復得返自然」的志向。

至於陶淵明是不是早睡早起的人呢？依《 歸園田居·其五》看來，好像不全然是這樣。經歷一天的勞動，不用別人催促，也自然想早早休息——這可能是他大部分日子的作息規律；想要放任一下的時候，他還是會與友人通宵把酒言歡，「已復至天旭。」

如此說來，誰是真正早睡早起的作家？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想必是其中一人。他慣於每天凌晨起床，先寫數小時小說，直至中午才開始運動、出門處理雜務；晚上又會早早入睡。他不只能把小說寫好，同時成為了跑步好手。

工作有規律 力保「願無違」

除村上春樹外，很多小說名家，如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均選擇在早上寫作。台灣小說家陳雪也如此：她起床的時間沒有村上春樹那麼早，大約在早上11時吃早餐，然後聽些音樂，進入寫作的狀態。坐下來寫個三小時左右，便會處理其他事務和練習瑜伽。

這些作家之所以選擇以寫作為每天的首要任務，是因寫作是他們人生中最有價值、最有意義的事情。他們不會允許別人打擾這個時段；就算寫不出來，也不會讓別人約見，亦不會為了出席活動而改在下午趕回小說進度。

我的其中一個作家朋友，近年也不太見客、去飯局。約不到這作家的人大概有點擔心作家的健康，都向作家的朋友打探原因。我沒有為作家代言的資格，但知道作家生活無恙，是在專心寫作。「但使願無違」，就是這個意思。「回家再做」這句話，對作家，以至研究者、匠人、技師，甚至學生，所有想要為自己心目中最有意義的東西，獻上人生最寶貴時間的人而言，是何等無禮的話啊。

祝願我們都能在2024年為志向而努力；追求理想，彼此扶持，愛惜每一天。

◆ 鄒芷茵 香港恒生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