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人有一種很奇怪的心理,總是羨慕別人擁有的而自己缺少的東西。譬如在冬天,北方人會羨慕南方的溫暖,南方人則羨慕北方會下雪,可以貓冬烤火。
今年冬天與往年無異,廣東人在持續的高溫裏等了又等,總算在春天來臨之前等到了入冬。當然,這裏的「入冬」與節氣無關,單指溫度的變化。對於南方人來說這一波入冬的張力有點大,多數地區在一夜之間從攝氏30度驟降到10度左右,一下子就跨越了幾個季節。
對於鍾意扮靚的人來說,溫度驟降之後,收藏了許久的漂亮的皮大衣、羽絨服終於可以從箱底翻出來派上用場了,而對於「為食」的吃貨們來說就只有簡單的3個字:吃吃吃。打邊爐、炭火燒烤和寒冷的天氣是絕配。
講到吃,我這個資深吃貨當然是不會「執輸」的,即便素食多年,還是「為食」依舊。降溫的第二天就把在工具房裏囤了一年的木炭翻出來,紅泥小火爐搬到後院,架上燒烤架,家裏只要能吃的食物都堆到燒烤架上一通亂烤。在寒風凜冽裏,就算什麼都不吃,只在炭火上溫一壺酒,看着紅紅的爐火,聞着暖暖的炭香,身旁縈繞着盛開的鮮花,膝頭臥着毛茸茸的小狗,便覺得日子是幸福的,就連令人聞之色變的病毒也不算得個什麼了。
燒烤可以一人獨享,打邊爐自然是要呼朋喚友才夠熱鬧的。這是我在惠州住了兩年後第一次與朋友們在家開鍋打邊爐,依舊是在後院,寒氣襲人,花香襲人,朋友們帶了不少食物,酒自是少不了的。
眾人圍爐而坐,「凼凼」地往鍋內放菜,「砰砰」地頻頻碰杯,酒至半酣,便想起千年前的吃貨同好蘇東坡,他被貶到惠州為官時也不忘研究吃食,還在《蘇軾文集》裏記載了被認為是惠州習俗的打邊爐:「羅浮穎老取凡飲食雜烹之,名谷董羹,坐客皆曰善。」文中雖未詳細記載東坡先生食「谷董羹」的季節,不過想來亦是在寒冬,畢竟只有天寒地凍之時,打邊爐的「凼凼」聲聽起來才悅耳,炭火溫過的酒喝起來才舒心,才會有東坡文中的「坐客皆曰善」。
東坡先生寫到「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的時候,大抵是不會擔心自己的肥胖問題的,他因為「為食」而研發了東坡肉,又將打邊爐視為「善」,想來並未將身材肥瘦放在眼內。而作為現代人則不然。
冬天本就是容易「囤肉」的季節,仗着低溫,連續不斷地吃喝令人快樂,但也導致了體重的飆升,這一來我便樂極生悲,便應了網上的段子所說「出來吃,總是要還的」。便開始節制吃喝,每日早早起床,十分勤力地做家務,做運動,甚至學古人過午不食,酒也戒了不喝,以求把吃上去的體重降下來。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難,當初大吃大喝時快樂增加的每一點重,都成了如今艱難減負的苦。天氣尚未回暖,疫情導致的低溫回暖了,多地宣布解封,核酸檢測政策放鬆,對各種「碼」的要求亦沒有那麼嚴格了,於是覺得前些日增加的體重一點也不重要了。按照中國人的習俗,遇到好事便要以吃喝慶祝,吃喝又變得順理成章了。
如果你正好有空,來惠州吧,在羅浮山下打邊爐,拿壺酒來,穿越千年,與東坡先生乾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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