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京士頓?還是先有女王大學?反正兩者唇齒相依難以分解。 作者供圖

鄧達智

京士頓(Kingston)跟8月23日沒有直接關係。

那些年飛加拿大東部,仍未有直航,花上20多小時,自香港經東京、溫哥華,終於在晨早時分抵達多倫多。

二姐趕早班灰狗長途巴士從大學城京士頓趕到多倫多,再乘機場巴士從巿中心趕到機場接機,姐弟二人隔別兩年,過了移民局自閘口出來,激動相擁卻累得不似人形,尤其時差剛好相反的我,此後永遠記得二姐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今天 8月23日,我的生日!」

二姐的生日,也是我踏足加拿大東部安大略省多倫多,走進新生活的第一步。

一切新鮮;至興旺的Yonge街碰面都是歐羅巴白人,長途灰狗巴士總站位於多巿舊唐人街,跟九龍登打士街同名的Dundas Street,唐餐館供應本來在老家至愛吃的脆煎肉絲炒麵,食材竟然用上即食公仔麵,本應極淺的離情別緒因而引至五內爆發。從多倫多到京士頓兩個半小時,不算太長的車程,沿途北美洲東北大平原被發現三數百年之後,窗外粟田麥田樹林湖光扁平山色依舊四野無人,空曠寂寥。

加拿大的中文譯名,無懈可擊,大!

這種近乎無極的空曠,引不起心情植根;大半年後學校暑假,飛往歐陸,遊過巴黎、倫敦、羅馬、阿姆斯特丹、萊茵河、薩爾斯堡、阿爾卑斯山、大英博物館、盧浮宮、羅馬鬥獸場、遊過地中海海水……徹底打破對加拿大天大地大無涯空洞的忍讓,要求祖父讓我留在歐洲繼續升學;卻過不了從小嚴謹的二姐規範,視管教弟弟們教育上進為己任,也是祖父給予管教權力的主因。

二姐比我們不過長了幾歲,態度嚴實更似長輩、導師、班主任;在著名大學Queen's(女王大學)念數學,我在一旁的京士頓學院(二姐的母校)上高中。兩年後思索遠離二姐、堂哥、堂姐上課生活的範圍,大學選擇往南走,比多倫多更南。離開京士頓南下南安省,二弟卻飛來填補我的位置,且增添從荷蘭過來念書的和表弟。送走了我,二姐原應鬆一口氣專念她的碩士學位,卻迎來不止一人,而是一雙的視學責任。

一年後,大學一年級的暑假開始,再次回到京士頓,做了散工數星期準備路費乘順風車北上都會滿地可,目的地雷暴灣(Thunder Bay)。二姐當時在多倫多做暑期工,留下二弟與表弟在京士頓的家外之家。跟二姐與後來二姐夫的學弟悉尼、湯姆及二弟、表弟,除卻簡易的房屋修補散工,便是騎着單車到千島湖暢泳、釣魚、燒烤、野餐。之後也曾重遊京士頓,都是途經吃個飯,探望隨父母步伐上Queen's念書的甥兒們,自那次從不同國度飛來的我們三兄弟陪母親去度假之外,我再沒回去京士頓,舊時書友也再沒有碰頭。

無奈二姐於年前患病早逝,遺願將來跟姐夫二人的餘燼,撒入Queen's大學旁,安大略湖湖底。京士頓上課居住兩年而已,也非深愛,緣分頗深,尤其那年暑假原意乘順風車前往滿地可,之後雷暴灣卻任性前行,一直向西越過洛磯山至太平洋東岸溫哥華,再往南走,沿美國西岸,至墨西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