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筆者在互聯網流連已有些年。早期因為中文輸入法不普及,還有手寫輸入效率太低,不少香港人在網上討論區較多用英文留言。這樣因意見不合而挑剔別的網中人英文留言多文法錯誤、英語水平低就成為家常便飯。今天香港人常用的社交媒體都多了中文留言。

近年忽然吹起一股歪風,有些網民偶然懷疑人家用錯了一個字詞,就會勃然大怒,謾罵「異見者」為文盲!這樣以學歷、學識作為攻擊、誹謗「異見者」的惡劣行為,恐怕與前些時的「顏色革命」有點兒關係。「港獨」黑暴和他們的支持者、同情者就曾經非常亢奮地侮辱執法人員為「毅進仔」。毅進課程本是香港特區政府為給中學會考成績欠佳的年輕人多一個進修的途徑而設。實情是近年許多警員都有大學本科學位,甚至碩士畢業生亦非罕見。

開口閉口罵人「文盲」,是省氣省力的吵架手段。罵你學歷低、罵你不識字,就可以一舉否定你所有「智力勞動」的成果。

文盲該是英語「illiterate」的中譯,作為形容詞用,是說一個人不識字;作為名詞則專指不識字的成年人。由這個概念引申出「識字率」(Literacy rate),那是一國或一地成年人口中識字的比率。不過「識字」的定義要看國情和語文特徵,世界各地的要求可以相差很遠。現在一般認為中國人識字三數千之數,就可以讀懂九成以上日常接觸到的新聞和政府文告。香港是經濟發達地區,「文盲」大概只局限於七八十歲以上的長者。

此外還有所謂「功能性文盲」(Functional illiterate),指雖曾受過教育,但是基本的讀寫和算術能力不足以應付生活所需。例如識字不算少,卻看不懂淺白的文章,或到銀行、郵局及政府機關等處所辦事時,不會填寫相關表格之類。

常人讀書識字,主要是為了明白事理。想起小時候看見過有人引宋代大儒陸九淵的名句:「我雖不識一個字,但教我堂堂正正做一個人。」因為個人讀書不多,便請教訓詁名家王彥坤教授此說的來歷,王老師說意義相近的倒有,不過實際字句就差得極遠。陸九淵《荊門軍上元設廳講義》有謂:「若其心正,其事善,雖不曾識字,亦自有讀書之功;其心不正,其事不善,雖多讀書,有何所用?用之不善,反增過惡耳。」王老師曾經提點筆者,做學問必須恪守「有一分材料,說一分話」的大原則。以此為標準,則即使偶然發現人家錯用了一個常用字詞,實也不必便破口大罵,編派人家是個「文盲」吧!今天香港有幾多成年人真的「不曾識字」?

近年這股歪風恐怕是「功能性港獨」的「垂死掙扎」罷?他們的「革命」失敗了,便拿人們「中文水平」來說事,遇上自己感到陌生的字詞,就主觀地認為是中國內地同胞的錯,大搞「省籍歧視」,挑撥個別無知香港人敵視內地同胞的情緒。這些妄人雖不是文盲,卻是眼盲、是心盲。「其心不正,其事不善,雖多讀書,有何所用?」

最荒唐的,是還有讀書較少的人反過來謾罵讀書較多的人為「文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