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這些天有點俗氣地喜歡上了那首由愛爾蘭詩人William Butler Yeats的詩改編的歌曲《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回憶青春;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詞中一字一句都是對戀人執着的永不泯滅的愛,曲中亦是充滿熱烈和溫暖。我沒有與年老的愛人相處的經驗,但在聽這首歌的時候正和家裏的老狗在一起,也能有着相同的感受。

如今我的家裏養着3隻上了年紀的狗:我從牠小時候就養起的10歲的貝貝,鄰居妹妹小小寄養的11歲的豆豆,以及閨蜜燕婷託我照顧的14歲的叉叉。

嚴格地算起來貝貝和豆豆還不算太老,至少牠們每天都還能在家相互追逐嬉鬧,提到出門遛彎就都會興奮得蹦起3尺高。而叉叉卻是真的老了,按照人類的年紀來算,牠大抵已近90歲,和一些年老的人類一樣,叉叉亦周身是病,耳聾眼花,還有哮喘和心臟病,走起路來晃晃悠悠,彷彿隨時都能跌倒在地。如此,燕婷在想出遠門散心的時候放心不下叉叉,又無法帶牠同行,便把出門的時間一拖再拖,差點拖到自己抑鬱症再度發作。直到我應承把叉叉接到我家來替她照顧。其實叉叉和貝貝是從小就相識的「髮小」。那時候叉叉才被燕婷從香港帶回深圳不久,是一隻持有狗護照和名犬證書的年輕「帥哥」,牠在深圳「娶妻生子」,一家3狗漂漂亮亮,熱熱鬧鬧;那時候貝貝才幾個月大,我和燕婷結伴出門旅行的時候,貝貝便住在燕婷家,和她家的一家3狗親如一家。

喜歡動物並養過狗的人大多都懂得,從小養起的狗子給人帶來的快樂和溫暖有時候是同類無法給予的。叉叉一家3狗給燕婷帶來的如是,貝貝給我帶來的也一樣。燕婷從前在《深圳晚報》工作,在副刊開設了寵物專欄,也因此救助了不少被遺棄的流浪動物。因為看過太多被遺棄的動物的可憐,我們都同樣地對自己家的狗子更加地寵愛,日子久了牠們便如同家人一般。

十年來,貝貝被我愛着,用心照顧着,幾乎從未生過病,所以牠在我眼裏一直都是最初來到我身邊的那隻僅幾個月大的小狗。後來把叉叉接到家裏,每天聽着牠咳嗽,有時候咳得簡直喘不過氣來,牠走路的時候因為眼睛白內障看不清會撞到桌腿上,牠每天要吃好幾種藥來緩解病情……我才感受到狗子老了的狀態。

《當你老了》裏寫到「多少人曾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其實人對自己的同類如此,對陪伴過自己的狗子亦如此。疫情一直沒有結束,街邊的流浪動物愈來愈多,曾經給過主人忠誠陪伴的貓狗們在被遺棄的時候大抵是不會理解的,牠們被遺棄的原因多了一個:主人真正的無奈,因為他們也面臨着生活的巨大壓力,甚至有許多人因此進了精神病院。連自己都顧不上,哪裏還顧得上老了或者沒有老的貓貓狗狗呢。

當你老了,做到「只有一個人還愛你虔誠的靈魂,愛你蒼老的臉上的皺紋。」在當下,無論對老人或者老狗來說似乎都有點困難。

我家的3條老狗都很幸運。唯願這種幸運能夠一直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