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幾期宋朝歷史，一直跟大家很認真地聊國策大方向，什麼重文輕武，新舊黨爭，熙寧變法，都是教科書上有的。今次輕鬆一點，聊聊教科書以外的事，不再談政治事件，而當歷史偵探，追查一件殺人疑案，也就是位於宋太祖趙匡胤死亡之謎。

宋太祖的死因，是歷代史學家都很感興趣的話題，原因無他，實際是太多疑點了。一般來說，老皇帝死了，就算不是太子繼位，也是從皇帝的兒子中選一個來繼承大統，極少有其他情況，偏偏宋太祖就屬於這「其他」之中。

公元976年，宋太祖趙匡胤駕崩，享年五十歲，之後由三弟趙光義繼位，是為宋太宗。這一條平平無奇的記載，背後就有很多故事可以說，首先是宋太祖其實是有兩個兒子在世的，分別為26歲的趙德昭和18歲的趙德芳。為什麼不給這兩位皇子繼位呢？前宰相趙普說了一個故事，名為「金匱之盟」。

根據趙普所說，當年趙匡胤的母親杜太后病危，召了趙普進宮見證，然後跟兒子趙匡胤說，你能得到皇位，全因後周皇帝太年輕，而今你兩個兒子也是這麼年輕，我真的很擔心啊，反正你弟弟也是我親生的，皇位別傳給你兒子了，傳給弟弟吧。就這樣，趙匡胤同意了，立了誓，由趙普寫成誓書，收在金匱之中保存。

由於是杜太后遺命，趙匡胤當年也同意了，所以趙光義是合法繼位的。這故事一出，大家沒話好說，前宰相站在新皇一邊，誰也不敢有異議。

不過，後世史學家一看就發現有問題。首先是「兄終弟及」這個說法，杜太后死於961年，那時情況不像是清朝慈禧太后和光緒帝，兩個都病得半死，只看誰先走一步，趙匡胤還龍精虎猛，活得好好的，杜太后為什麼會覺得趙匡胤死時，兒子一定還幼小呢？

更大的疑點是金匱之盟的公開時間。理論上來說，趙匡胤一歸天，趙普就應該跳出來公布，但他並沒有，而是等了足足五年，在981年才跟趙光義說，我手上有你哥哥當年的誓書，證明你這得位是合法的。

除了這兩個疑點外，趙匡胤死時的情況也被歷史學家翻出來研究了一番。在《宋史》中，當然沒有說什麼特別的事，就簡簡單單一句︰「癸丑夕，帝崩於萬歲殿，年五十，殯於殿西階，諡曰英武聖文神德皇帝，廟號太祖。」在野史中，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根據《續湘山野錄》，太祖死亡當天，跟趙光義兩兄弟在宮中對飲，宮女太監迴避離開，卻遠遠望見燭影之下趙光義「時或避席」，然後趙匡胤拿斧頭戳雪，說︰「好做！好做！」然後睡着了，不久後聲息全無，趙光義出來說皇上歸天了，然後在靈柩前即位。到底趙匡胤為什麼拿斧頭戳雪，兩兄弟喝酒時出了什麼問題，大家都不知道，這故事就成了日後我們所說的「燭影斧聲」。

至於同為宋朝人的司馬光，則又有另一個說法，在他的《涑水紀聞》中，說趙匡胤死時，只有皇后在側，命人去傳兒子趙德芳，但因為「以太祖傳位晉王之志素定」，所以傳話人自行決定跑去找趙光義，結果趙光義入宮，嚇呆了皇后，只能說我一家大小性命都交給你了。

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樣，歷代史學家研究了那麼久，還是沒有結論。這也是當然的事情，畢竟沒人躲在趙匡胤床下，誰都只能靠猜測，我們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相關人物在幾年中相繼離世，趙德昭在979年被趙光義迫得自刎而死，而趙德芳則在兩年後病死，至於趙光義的弟弟趙廷美亦在984年被貶至湖北後死亡，這事引致太子趙元佐傷心得發瘋，被父親貶為庶人。

◆ 布安東（歷史系博士，興趣遊走於中西歷史文化及古典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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