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平日裏與同樣文債壓身的朋友相聚,談得最多最歡樂也最痛苦的話題就是各自的拖延症,每個人都是症狀百出,加在一起能擺出成千上萬種拖延的理由。而本呆的拖延症早已經惡化成了「拖延癌」。

從前因為自身的散漫,沒有合同的約束或是所謂的靈感來臨,我極少主動動筆去寫字,美其名曰「厚積薄發」,其實卻純粹是因為無組織無紀律的懶散。那些時候特別羨慕有專欄可寫的文友,因為有壓力的寫作,文字便是一篇篇地出來了,積少成多,書便也一本本地出來,把自己的作品一點一點累積成堆。

到後來,也在香港《文匯報》有了自己的專欄,每周一期的寫,初初寫得不亦樂乎,將過去的歲月所積累的一切信手拈來,便是一篇文章,大大小小的時事稍作評論也是得心應手,讀了新書可發心得,外出旅遊亦是見山寫山,遇水談水,就連疫情期間被困國外一年,幾十篇的《澳洲漫遊記》緩緩寫來也是毫無壓力……如此,一寫便是8年。

在這8年期間,我由專欄文章而來的隨筆集已經出版了兩本,我的版面編輯已經換到了第三任,每一任的交接都和風細雨,順順當當。不同的是,我的第三任編輯妹妹從以往的單一郵件來往增加了一個微信互動。還有另一點的不同,我的專欄一直是每周四出街,一開始是在每周一交稿,後來交稿的時間變成了周二,再後來,明確知道了編輯妹妹是在周三才做版,我便不時地把交稿的時間拖延到了周三……不僅僅是交稿時間的拖延,往往是在周三上午才開始寫稿,而後踩着編輯妹妹做版的點才交稿。大抵是因為有了8年的寫稿經驗,從稿子的字數到稿子的內容本呆已基本有了適當的把控,於是便仗着編輯妹妹的信任與她達成了無聲的默契:稿子是要交的,只是請多給我一點時間。

事實上大多的時候連那一點信任裏多給的時間也是令人頭痛的,對自己的文字有着一定的要求的本呆在連續寫了同一個專欄8年之後,已經有了腦汁快被榨乾的感覺,有時候通宵思考,想白了幾根頭髮都還找不到寫作的題材,以至於被自己逼迫得最緊要的一次甚至屏蔽了編輯妹妹莎莉,發了一條朋友圈訴苦,徒勞地問「要寫啥?要寫啥?要寫啥?」

然而「要寫啥」最終只有自己知道,「拖延癌」其實有一個最大的秘密,就是當你把自己逼迫到退無可退的境地,便會是置之於死地而後生,把腦袋裏剩餘的能量壓榨出來,在「鮮榨腦汁」的催化裏,絕處求生,新的文章便自然順暢地誕生了。當別人向我請教寫作的竅門,我一般會閉緊嘴巴,牢牢地守着這個秘密。

我一直相信人與人、人與物之間的緣分,我想我和《文匯報》之間亦是有着奇妙的緣分的,在我想要「厚積薄發」的時候,它給了我一個自由發揮的舞台,一路寫來,亦給了我最大的信任和最多的包容。

8年是個很奇妙的時間節點,曾經的戰爭在8年後結束,而本呆與《文匯報》的「8年」似乎才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