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推動文化藝術對話、促進世界和平，已故美籍藝術家羅伯特·勞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曾用時近十年，通過自資運作的全球計劃ROCI拓寬了亞洲多個國家及地區的藝術視野。他將當地材料轉為具有地域特色與西方風格的作品，啟發了許多藝術創作者。今年是勞森伯格誕辰100周年，M+當代視覺文化博物館正呈現「勞森伯格與亞洲」展覽，介紹這位藝術家自1964至1990年的亞洲之旅。同場亦展出多位受勞森伯格啟發的亞洲藝術家的作品，建構起跨時代的文化對談。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雨竹
展覽其中一部分聚焦勞森伯格於1984年自資發起的全球計劃—「勞森伯格海外文化交流組織」（ROCI）。ROCI曾在11個亞洲地點舉辦展覽，包括中國的北京和西藏，在亞洲建立起了重要的文化連結。
M+資深策展人及策展事務助理總監施羅素在接受香港文匯報記者專訪時表示，勞森伯格是20世紀極具影響力的當代藝術家，也是首個真正突破畫作與雕塑之界線的藝術家。勞森伯格與亞洲地區的互動不為太多人所知，因此團隊希望為觀眾推開一扇了解藝術家這段經歷的窗口，也希望觀眾能進一步了解勞森伯格的創作原則與哲學。
施羅素很享受此次的策展過程，他多年前在書本中認識到的勞森伯格，對他的印象隨着時間推移愈發立體。
他分享，自己有幸前往紐約，參觀了藝術家基金會和檔案館等。「勞森伯格為ROCI付出了近十年的時間，還自資了幾百萬美元……顯然，他並不天真，雖然他清楚這是他能做到的一切，但我認為他真心希望有所作為。他知道自己是有平台和渠道的，也一直熱衷於旅行，同時與人們建立聯繫。」
「他早就提示了未來人類的命運」
展覽也呈現受勞森伯格啟發的亞洲藝術家，如徐冰、陳建國、諾次等的作品。施羅素表示，當年在北京的人們只能通過藝術刊物了解西方藝術，因此勞森伯格的大批作品在中國美術館展出，是一件很具革命性的事。「那也是前衛藝術在中國初露鋒芒的時候。」
徐冰向記者分享，他對勞森伯格的認識始於1985年藝術家北京展覽期間。他說：「勞森伯格的展覽讓中國當代藝術家第一次看到西方現當代藝術的原作。」
當年開展時，徐冰還在中央美術學院教書，「很多學生那天都沒來上課。課後我問他們幹嘛去了，他們說到中國美術館找勞森伯格了。他在那發T-shirt，這些學生就排隊讓他在T-shirt上簽名。」
展覽也讓徐冰首次看到以綜合材料打造的、具裝置性的作品，這令他感到新鮮，也讓他回想起當年在農村「插隊」的經歷。「那個農村的院子、房子，上上下下掛的全是辣椒、老玉米、大蒜……我就意識到這種現實的生活環境就是裝置藝術啊。」而勞森伯格對材料的使用、製作，以及藝術態度，都很觸動徐冰。
20世紀80年代，勞森伯格前往安徽涇縣宣紙廠收集素材，以完成其一百英尺長的彩照作品《中國夏宮》。徐冰表示，自己曾聽到一位給勞森伯格做過助手的安徽藝術家的敘述：「他希望勞森伯格給他一幅作品，留作紀念。勞森伯格就從他印壞的一件作品上撕下一塊，簽了個字就送給他了。」這讓徐冰感受到勞森伯格在當代藝術創作方面的態度。
徐冰表示，自己在每個階段對當代藝術的理解，都會引發他對勞森伯格作品的新體會。而此次來M+看展，他又發現了藝術家創作手法中的未來性與前瞻性。他表示，人們當前的視覺生活或溝通方式，帶有很強的拼貼性。「你可以在幾秒內，讓自己的思維和視覺經驗轉好幾個場。」他認為勞森伯格揭示了人們視覺上的零碎化和拼貼性，而現在人們的視覺生活越來越貼近勞森伯格的藝術表達方法與視覺呈現方式。「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因為他可以摸到當時生活中的一種暗線，這種暗線有可能就是視覺上的碎片化。」比如在當時，電視就是一個視覺空間，一轉眼便是現實空間；這本身就是一種「拼貼」。「敏感的藝術家就能夠抓到還未生長出來的、內在的、具有特殊性的東西。」徐冰表示，人們零碎的視覺拼貼經驗和生活環境越發展，勞森伯格就越重要，「因為他早就提示了未來人類的命運。」
展覽還放映中國及印度藝術家、策展人、藝術贊助人的訪談，人們分享了與勞森伯格有關的經歷。屏幕旁則是一張標記藝術家遊歷足跡的地圖。
羅伯特·勞森伯格基金會研究副策展人許曉菁對記者說，勞森伯格擅於挑揀最日常的物件，並將它們帶入新的背景，為觀眾創造新的體驗，讓人們重新遇見世界，並為在畫廊、博物館外見到的事物賦予新的價值。「他常說自己不喜歡熟悉正在着手的事，每當他認為自己在某一方面學到飽和，他就會轉換跑道。」這也一直推動着人們對這位藝術家的持續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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