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客聚】約定俗成的變調

潘國森

廣府話在兩廣粵方言區的地位，有似普通話在全國的地位。所不同者，政府要在全國推廣普通話，廣府話則沒有需要成為廣州附近四鄉方言的唯一標準。故此粵音字典只能靠有心人編纂，經常是數十年都沒有反映語用事實的新作問世。粵讀有些情況是「約定俗成」凌駕任何漢語語言學「權威」。

例如歷史人物劉備的備必讀如「比」（陰上聲bei2），而不讀「鼻」（陽去聲bei6）；曹操的「操」必讀如「粗」（陰平聲cuo1），而不讀「醋」（陰去聲cou3）；小說人物武松必讀如「寵」（陰上聲cung2）」，而不讀「蟲」（陽平聲chong4）。

操字本有「粗」、「醋」兩讀，「操心」讀「粗」，「操守」讀「醋」。曹操字孟德，古人取名，名與字相關義近，所以這「曹操」該讀「醋」才對。不過民間約定俗成，上述3位必變調讀如「劉比」「曹粗」「武寵」。備讀如「比」，松讀如「寵」，都是字典不收，民間卻通用的讀音。多字名詞的最後一字，由低音階變調到高音階的陰平聲和陰上聲，是廣府話常有的語用事實。

報界前輩劉晟（1933年—2021年）老師憶述在解放前，他於廣州某電台任職，主事人請了某教授來講故事，於上述劉曹武3人都依「字典音」讀如「劉鼻」、「曹醋」和「武蟲」，結果聽眾如潮般致電電台，破口大罵，連那教授的歷代祖宗都罵個遍。結果那教授「落荒而逃」，節目腰斬。

廣府話向來有文白異讀的習慣，玩字有兩讀。「開玩笑」讀如「環」（陽平聲waan4）；「玩物喪志」讀如「換」 （陽去聲wun6） 。日常口讀，還可以讀如「綰」 （陰上聲waan2）和「反」 （陰上聲faan2），這兩個「白讀」都是字典罕收的變讀。

粵音字典通常只給「薄」標一個讀音，厚薄的薄是「陽入聲bok9」。不過世代相傳當這「薄」取「迫近義」，要讀如「碧」 （陰入聲bik7），如成語「義薄雲天」「日薄西山」等。著名「評馬人」董驃（1933年—2006年）就曾在賽馬節目中談及這個「薄」字的讀音，諒來是給「字典派」說讀「碧」為錯。「評馬人」這詞也有故事，驃叔曾指出「馬評人」這詞有語病，應該「人評馬」、豈能「馬評人」？所以我們只好稱他為「評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