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制度堵點 創造深度融合的「灣區之利」

紀緯紋 香港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副研究員 香港青年時事評論員協會成員

隨着國家「十四五」規劃收官，「十五五」規劃的宏圖即將展開，中共二十屆四中全會對國家未來經濟社會發展作出了戰略性謀劃，為新時期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在此背景下，粵港澳大灣區作為國家重大戰略，其融合發展已進入縱深推進的關鍵階段。香港回歸祖國28載，但以「規則銜接、機制對接」為核心的深度融合，歷程不過數年。2019年頒布的《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標誌着融合進入了有頂層設計的「快車道」。然而，正如近期「粵車南下」計劃落實過程中，充電樁制式差異所暴露的堵點，融合進程絕非坦途。深層次障礙在於本體層面的客觀制度差異、認識層面的思維慣性滯後，以及方法層面的創新工具不足。站在「十五五」的門檻上，香港必須系統性地破解這三重困境，方能將「制度之異」真正轉化為「灣區之利」，實現與國家發展大局的深層共振。

粵港澳大灣區的本體特殊性在於「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三種貨幣」。過去數十年的「前店後廠」模式，本質是一種「輕度融合」，主要涉及商品與資本的跨境流動，對兩地的體制和社會生活的觸動相對有限。「融合」成績固然顯著，但也形成了某種路徑依賴。

正視深度融合實踐難點

目前所倡導的「融入國家發展大局」，是向深度融合的躍遷。它要求在公共服務、社會管理、科技創新乃至民生規則上的互聯互通，惟其複雜程度遠非貨物貿易可比。以港深西部鐵路的規劃建設為例，它不只是一條跨越物理邊界的鐵路，更需在建築設計、鐵路運營、電力供應、安全標準等一系列英制與國標之間找到銜接點。無視這些深層的、系統的制度差異，任何融合藍圖都可能淪為空談。因此，本體認知的核心，是從「迴避差異」轉向「在差異中尋找協同」，承認「兩制」是融合必須面對且可以借力的客觀前提，而非需要抹平的障礙。

正確調整認識是激發主觀能動性的起點。我們要客觀、全面地了解內地城市的飛速發展和科技創新、市場規模、產業體系上的特質，這樣才能對區域優勢分布有清晰認識，因地制宜發揮優勢，實現優勢互補。

另外，對於過去個人遊政策，延伸至今日對人才、車輛「南下」可能擠佔本地資源的焦慮，我們必須動態地認識到，深度融合恰恰是解決香港自身發展瓶頸、完善制度的鑰匙。例如香港建築業深受勞動力老化和不足及成本高昂影響，未來北部都會區等重大發展，若不能借助大灣區更廣闊的市場和資源，僅靠香港自身實在難以完成。因此，認識必須從「被動承受衝擊」轉向「主動規劃共享」。融合絕非「零和遊戲」，而是通過擴大共同蛋糕、優化資源配置，最終提升全體居民福祉的過程。

創新方法 打破壁壘

以科學的方法來落實正確的共同認識是當前急務。相較於過去的個案審批和特事特辦，系統化、機制化的「軟聯通」才是應有的科學工具。從「一事一議」走向 「規則銜接、機制對接」才是促進大灣區融合發展的「牛鼻子」。「十四五」時期探索出的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方法創新，為「十五五」提供了寶貴經驗。

第一，創建「灣區標準」與「灣區認證」是統一市場的「度量衡」。三地共同制定並發布了超過260項「灣區標準」，不只有效降低營運成本，更為「灣區認證」體系中符合三地更高要求的產品貼上「金漆招牌」，實現「一證通三地」的便利。未來在建築等行業規範、醫療和養老等民生領域，亟須加快此類共通標準的制定。

第二，在規則無法立刻統一的領域，搭建「轉換接口」是更為務實的辦法。香港與內地海關推動的陸路艙單「一單兩報」，企業錄入一次貨物資料便可滿足兩地申報要求是尊重差異下的智慧聯通之法。港深西部鐵路的運營，完全可以借鑒此思路，在信號、調度、票務系統間設計高效的資料轉換與協定對接界面。

第三，積極以民生「小切口」推動融合「大變化」，讓市民得到更大的融合獲得感。「港澳藥械通」讓急需的創新藥械能更快惠及大灣區居民；「灣區社保通」讓公共服務跨境辦理成為可能。這些「小切口」改革，顯著提升了大灣區「宜居宜業宜遊」的優質生活圈質感，是「十五五」時期持續推進的重點。

展望「十五五」，國家對粵港澳大灣區的定位是鞏固提升「高質量發展動力源」作用。香港特區政府需展現出更大的改革勇氣與行政智慧，把宏觀戰略細化為各部門的微觀行動指南；整個社會亦需要一場深刻的思維革新，認識到在全球格局深刻變革的今天，香港的繁榮穩定與其在大灣區中的功能和貢獻密不可分。全香港必須在本體上求真、在認識上求同、在方法上求新，才能在「十五五」這關鍵五年中，實現深度融合快速發展的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