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星
下雪了!心中先是一喜。
陽曆12月12日,農曆十月二十三,2025年大雪節氣後的第五天,一場雪從夜空中落下。它來之前一天,氣象預報就播報有雪,縣裏還發布了人工增雪的通知。
或許有吧,我心中並不太期待。才農曆十月份,11月底或進了臘月,預報有雪的可信度可能大些。前一天晚上,農村老家的一個哥們兒跟我微信聊天,興沖沖說有雪。我情緒很平穩,一點兒興奮都沒有,反倒感覺他的興奮有點兒早。氣象預報經常改的,沒下雪前,我並不相信大概率就等於百分之百。
農曆十月二十三晚上,我回家時,路上一滴雨水都沒見,更別提雪。晚上8點多,哥們兒視頻聯繫我,老家那邊果然正在下雪。藉着鏡頭中的燈光,看到雪花的落痕像從天而降的線段,一截一截線段,或斜着或直着、或略帶弧度,在燈光旁亮亮地劃過。哥們兒說,雪挺大的,窗外的梯田裏,雪已鋪了薄薄一層。他家院中鋪着水泥,雪落即化,除了濕濕的,還沒鋪雪花。
看到老家下雪了,我心中也有了些興奮。哥們兒催促我,問我下沒下雪。我朝窗外看了看,天陰着,黑漆漆一片,沒見雪也沒聽到雨滴聲。30里地外的老家,確實正在下雪。哥們兒催我下樓看看,我也正有此意。從樓上窗戶往外看,沒有燈光看不清。邊打電話呢,我快步走出門。下沒下雪不好說,冷是真冷了。一出房門,頓感寒氣逼人。迅速到了樓下,出樓道。用手機燈光照了照,地上乾乾的,沒有雪,也沒有雨。
冷!真冷!我沒多耽擱,快速上樓。我跟哥們兒說︰「一滴雨、一片雪都沒有。」他進一步解釋說老家那邊已稀稀拉拉下了一兩個小時了,現在才大起來。經歷過許多次了,「雪下高山霜打窪」,這諺語的確是有道理的。圍繞雪聊了大概20分鐘,信號突然弱了不少。哥們兒說可能是他那邊雪大的原因,我們不能繼續聊了,準備哪天見面再聊。剛放下手機,妻子打來電話,讓我趕緊下樓蓋車。她擔心雪大蓋住車玻璃,我第二天上班時除雪麻煩。
出樓道口到停車處,頂多3米遠。我在車旁的小儲藏室找出兩片竹簾和一個廢舊電熱氈,三兩下把車前擋玻璃蓋住,然後竄進樓道。下樓時沒帶帽子,雪在頭髮上落了一層,還直往脖子裏鑽。上了樓,心裏想着,這陣子雪真不小,可或許就下幾分鐘呢!蓋上車玻璃倒不是太擔心雪大,主要怕溫度低,萬一再下點雨,玻璃結冰,第二天除冰耽誤時間。
第二天一早,拉開臥室的窗簾。臥室向陽,南側窗玻璃外的樓下,是一片菜園,再遠處是近旁村莊的幾處宅院。那些地方,除了水泥路,是可以見到泥土的。有泥土的地方,一層淺淺的白。有積雪,看上去還是乾的,證明沒下雨。雪雖然不大,在這個季節有這麼一場小雪,已很讓我詫異和欣喜。等小兒子起床,估計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奶奶領着下樓玩雪。
春夏秋冬,按月份算,陽曆12月、1月、2月是冬季。也有說法認為,立冬後就是冬天了。只是,立冬即是冬天的說法,質疑者不少。說到了冬至才算冬天的,也大有人在。我不想計較這些,只不過,臘月下雪、下大雪,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
開車時,樓下的水泥地上,幾乎沒雪。但車上,積雪平均二三厘米厚。掀掉竹簾和舊電熱氈,車玻璃上沒結冰。車門兩側,融化的雪混合半融的雪結了些冰,像黏稠固定的膠水似的,導致看後視鏡時有點遮擋視線。我開車上路,得不時瞅瞅,努力辨識後方來車。變更車道前,更是得多瞄上幾眼。
哥們兒發來了照片和短視頻。他家院子通向房頂的水泥台階上,覆蓋着鬆軟的積雪,已沒腳深了,得四五厘米的樣子。站在房頂環顧四周,他家院外的梯田裏,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遠遠近近,高高低低,漫山遍野的,到處是雪。
北方的冬天,一般都會下雪。區別不過是早一點晚一點、多一場少一場、大一些小一些罷了。只有極少極少的年份,冬天見不到雪。從小到大,看雪早就已習以為常了。可是,每年冬天,心裏總還是盼雪的。那種盼,未必多急迫,未必會表現,卻是結結實實地深埋在骨子裏的。每個冬天的每一次遇見,心中都有一種和往常一樣又不太一樣的感觸。
於冬天而言、於我而言,雪並非新鮮事物。於這個冬天而言、於這個冬天的我而言、於這個冬天的這場雪而言,它又是全新的。從小到大,每次遇到它時,我都有這樣的感覺。
在我們這兒,有雪的冬天,才更像冬天。

0 / 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