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清思】《詩經》開宗明義 鳥意象託物傳情

先秦時代已誕生的《詩》篇，乃中國詩歌之濫觴。《論語》載孔子曾向後進道：「小子何莫學夫《詩》？」句中《詩》意指歷代流傳的《詩經》作品。

從孔子的言談間，可發現他對《詩經》作品確實推崇備至，更顯這些詩篇對後世的重要性及影響力。作為中國古代最早的詩歌集，《詩三百》所運用的「賦、比、興」寫作手法，可說是奠定後代詩歌創作發展的基礎。

誠如古典詩歌研究專家葉嘉瑩老師所言，中國古典詩詞之「心」與「物」的關係是值得注意的課題。「心」乃指「情意」，「物」乃指「形象」，詩人常以「比興」的手法，善用「形象」作比喻來傳情達意；同時也會使用「賦」這種直接敘寫的技巧，讓世事對人產生感發作用。歷代詩人以其高妙的筆觸，靈活運用「賦、比、興」之手法來抒發其所思所感，創作出多篇感人肺腑的詩作。

說回《詩經》，該集所收詩篇幾乎都曾借助大自然的景物來抒發詩人情懷，這些聯繫情意的形象又可稱為「意象」。孔子勸導晚輩多讀《詩》，除了因為「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以外，還可「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透過誦讀《詩》篇內容來認識世間萬物。本篇文章遵從孔子的教誨，先從《詩經》的鳥類意象入手，了解古人的所見所聞。

千古名篇《關雎》首句「關關雎鳩，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以鳥意象「鴡鳩」起「興」，述說一段男子對淑女「求之不得」的愛慕情緣。「鴡鳩」為水鳥，有指亦可稱之為「鴞」或「魚鷹」。據《淮南子》形容此鳥雌雄皆情意專一，故《關雎》特選「鴡鳩」的鳥意象作「興」，以示對忠貞愛情之渴求。

「鵲巢鳩佔」原喻于歸之喜

提到「鳩」，自然又令人聯想到另一種鳥類「鵲」。《召南·鵲巢》篇中云「維鵲有巢，維鳩居之」，正是詩人因見「鳩」居入「鵲」巢的自然現象，聯想到女子出嫁住進男家的情境，遂以此二鳥之習性比喻于歸之喜。

朱熹曾形容「鵲善為巢」，而「鳩性拙，不能為巢」，因此「鳩」只好住進「鵲」巢裏去。今人曾據詩中所述，考究出詩中之「鳩」或為「紅腳隼」，因該雀確如朱氏所說般不擅築巢，常侵佔喜鵲及其他鳥類之巢產卵。

這樣我們便能理解成語「鵲巢鳩佔」的來由了，然而時至今日，其詞義已明顯改為帶有負面色彩。今人以「鵲巢鳩占」來比喻他人以橫蠻無理的方式坐享別人的成果，確實不再適合比作琴瑟和鳴的婚嫁喜事。《詩經》尚有不少有趣的「鳥意象」，望留待下文再與大家分享。

●歐亦修博士 香港恒生大學中文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