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藝蝶影】難捨摯友林尚武（之一）

小蝶

林尚武（Sam）是香港劇壇赫赫有名的前輩演員。我和他相交20多年，有幸與他做了20多年摯友。

Sam在10月住院，月底是他的75歲生日。林太太準備接Sam返家度生日，我也會到他的家賀他，可惜他生日那天不能外出。75歲生日誌記着四分之三個世紀，意義特別，所以我在Sam生日那天到醫院探望他。林太太和我都覺得不宜跟他說生日快樂，但是我很想給他一點生日的感覺，便四周尋找生日蛋糕造型的絨毛布偶送給他。

那天天氣很好，Sam在窗旁的病床上合着雙眼躺着。陽光照射在他的臉和雙手上，映得他的皮膚白皙光亮，面容不像久病的人。我輕輕地喚他，他睜開雙眼看着我，微微地對着我笑，那是他自第一天認識我至今每次見到我時都給予我的笑容。我把「生日蛋糕」塞進他手上，他捧着它。他沒有跟我說話，因為他說不了。

Sam合上眼睛，鄰床病人說Sam剛接受注射，所以很累。雖然他好像在睡，但是他雙手一直緊緊地捧着毛絨布偶。我留意到他兩次轉手，想用更舒服的方法拿着布偶，但總是緊抓着它，生怕它會跑掉。我離開前，他仍是牢牢地把布偶捧在掌心中，就像他多年來一直珍視我和他之間的友誼一樣。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也是我最後一次為他送上生日祝福。11月4日，他因心臟病在博愛醫院安詳離世。我很不捨得這位好朋友，現時每天都在想念他。我知道他實在挺得太辛苦，所以上天讓他休息了。

電視觀眾最記得Sam的角色是《射鵰英雄傳》的丘處機，我卻對他在《壹號皇庭III》中飾演鮑思全醫生留下深刻印象。據說當Sam在1994年演畢患癌逝世的鮑醫生一角後，也巧合地患上鼻咽癌。之後30多年來，他不斷與以不同面貌侵襲他的病魔對抗，患上的疾病多不勝數，而電療的後遺症更令他說話和聽覺出現嚴重問題。對於一名演員來說，這是中斷其演藝事業的致命利刃。

之後多年，Sam因吞嚥困難而只可進食糊漿食物。對此他的反應是︰「很好哇，我可以騰出本來用來吃飯的時間多做創作。」話的表面似是豁達輕鬆，其實是無比蒼涼。今年他甚至不能進食流質食物，只可靠胃造口餵食。我知道他很想用口吃東西，可是風險甚大。看着他連進食也不能，我暗裏為他難過。

十多年前，Sam獲頒「十大再生勇士」獎項的「傑出生命獎」。他對我說︰「再生勇士的得獎者其實都是在『鬥慘』。」我聽後無語。然而Sam的那份堅忍、毅力、自信、勇氣、不屈不撓、不向命運低頭的精神確是無負生命勇士的稱號。他加入無綫後演出的首齣電視劇是他甚喜歡的《燃燒歲月》，他的一生便是他燃燒自己的75載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