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征
這幾天在看一部英劇《米德威奇布穀鳥》,這是一部7集科幻劇,講述一場停電之後,全鎮女性都莫名懷孕的荒誕故事。然而,倘若你仔細推敲它的劇情,你會發現這部奇怪的英劇當中包含多個主題,有超自然受孕,有女性主義、家庭與工作,有通感的可能性。當這麼多議題同時被容納到一部電視劇裏的時候,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小鎮一下子不普通了。到處都神神秘秘,如若鬼鎮一般。
實際上,這部英劇當中的多處失真情節並非是為了失真,或者導演在故弄玄虛,而是一個故事當中插入過多議題造成的。所以,這類抽象電影遠比我們想像的要更加真實。只不過這個真實不是現實生活本身所展現的真實,它是經過抽象之後又被扔回現實的。
這樣說起來,真正的現實本身在特徵展現上反而最不佔優勢了。因為它的有機性令它的一切都在一個極為平常的平衡狀態之中,生活於是給予我們的總是平淡無奇的東西,平淡到我們都不願意多看它一眼。
荒誕電影不一樣,它野心十足,每每在一個故事當中,它總想要兼顧各種時代議題,然後,幻想着觀眾在看完這部劇之後拍案叫絕。
「他們應該會覺得這部劇了不起吧?!」導演在心裏暗暗思忖。
其實,倘若僅發展其中一個議題,也許只需要一種簡單的二元對立結構就夠了,可若導演發了雄心,硬要在一個故事當中容納不同議題,慣常的策略就是選擇一個日常場景以減弱議題本身的抽象。然後,編劇就開始仔細推敲,把這些議題和這個場景,以及一個故事一一對應。最好能嚴絲合縫,就像這是真的。等到一切安排停當,這個平凡之地和一個平凡故事一下子就不尋常了。
所以,倘若真的有一個神明,反倒神明能夠給予這個世界的是平凡,而這種荒誕到近似無法被解釋的情節的疊加則更像是一種人為的拼湊。當這種人為的拼湊無法彌補各種議題造成的撕裂時,就會產生一種荒誕感。
解決荒誕的一個慣常的方式,就是為這個場景營造神秘氛圍。就像這部英劇,某一日,聖靈降世了,它的不可解釋掩飾了各種人為拼湊議題的痕跡。哦,對了,還有一種掩飾痕跡的方式,就是去製造一個懸念以推遲這些漏洞百出的拼湊被揭發。
這樣說起來,荒誕劇當中的神靈反倒是人類製造出來,用以彌補自身造成的各種割裂,這種割裂來自於那些導演和編劇的思考。如若沒有這個聖靈的降世,人類的思考一下子就暴露了一切的缺陷和漏洞。這樣說起來,此處的神靈就成了一種救贖。神靈所到之處,不是為了顯現神跡,而是為了掩飾缺陷。或者說,掩飾不是為了掩飾,而是通過掩飾以標註缺陷的所在。你可以指着神靈顯聖的那一部分劇情說,那就是邏輯不通的地方啊!單就這一點來說,被請來的大羅神仙所帶來的救助就有些欲蓋彌彰了。
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就是瀆神,就像我現在正在做的,通過一種分析將神靈驅走,以說出那個不足。可是,我的這種行為不會證明我作為人類智慧的偉大,恰恰相反,它以理性的發現,發現了理性的缺陷。這成為一個人類理性的悖論。這悖論之處,神明會再次顯聖。所以,理性實際上是一種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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