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31在哈爾濱的焚屍爐陰影仍籠罩着一代人的童年記憶;俄羅斯最新的解密檔案中,731部隊的罪行正逐步被揭開——細菌武器曾計劃投向對戰美蘇的戰場;每年逾3,600人死於人體實驗。這不僅揭示了二戰期間日本的邪惡圖謀,更令過往相關研究中731受害者的數據陡增。八十年過去,熱愛和平的人們總是幼稚地認為,歷史只要不重演便好,是的,731的廢墟不再致命,但歷史的創傷仍在中國土地與人心深處潰爛未癒。●香港文匯報新聞調查部
1932年至1945年,日本關東軍731部隊以哈爾濱平房區為巢穴,用「防疫給水」為幌子,構建起一座人間地獄。這支由石井四郎領導的細菌戰部隊,將大量中國人、朝鮮人及聯軍戰俘視為「實驗材料」,進行凍傷、毒氣、活體解剖等數十種非人道實驗,甚至將鼠疫、霍亂等病菌製成細菌彈投擲於中國戰場(見表)。
731消亡80載 居民恐懼未除
哈爾濱「八零後」市民吳雪(化名)的家,與731部隊的焚屍爐僅隔一條鐵路,「小時候,父母總是叮囑我和小夥伴們千萬不要去火車道對面玩兒。說那裏是日本細菌部隊進行人體實驗的地方。」
吳雪的中學是哈爾濱二十五中,校舍曾是731部隊的主樓。至今她仍記得,她的教室位於教學樓進門後左轉二樓,走廊的盡頭,曾是731部隊長石井四郎的辦公室。初中時,學校附近施工時發現了一枚炮彈,「那一刻,恐懼如洪水一般浸窒。」吳雪說,同學、家長、老師甚至附近的居民談之色變,「因為誰也不知道,那枚炮彈是不是731部隊的細菌彈。」
死難者或遠超現時研究數據
8月19日,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公共關係中心在該局官網公布了3份解密歷史檔案,分別是1947年2月1日《蘇聯內務部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局致蘇聯國家安全部遠東事務專員第250194號專函「關於日本準備對蘇聯實施細菌戰的報告」》、1948年2月10日《對日本帝國陸軍醫療隊少校加藤恒則的審訊紀錄》,以及1948年2月17日《日本帝國陸軍醫療隊少校加藤恒則的個人聲明》。
第一份解密檔案中稱:「為了檢驗各種細菌的作用,部隊不斷進行人體實驗。部隊監獄裏為此關押着俄羅斯人、中國人、偽滿洲國人和被判死刑的日本人,他們由哈爾濱軍事特派團和憲兵以特別秘密方式運來。每年有3,600多人因為此類實驗在該部隊中被殺害……」
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在公開文件時亦對文件內容進行梳理,稱1935至1936年間,侵華日軍在中國東北成立專門研發細菌武器與作戰技術的731與100部隊及其分支機構,731部隊由關東軍與日本總參謀部雙重領導,在細菌學教授石井四郎推動下,集結日本頂尖專家研究細菌控制與分配方法。「(日軍)專門創建的細菌學分隊及其分支最活躍的活動是在1940年至1942年針對中國進行的;1941到1945年積極確定和實施了對活人進行的實驗和對感染動植物的方法,並在1944至1945年進行了破壞行為。」
若上述報告數據和證據確鑿,即意味着各國相關研究機構基於伯力審判中有關731部隊第四部部長川島清證言「每年有400至600人被押入731部隊監獄作為實驗材料,每年死亡人數至少600人,估算總數不少於3,000人」的遇難人數研究被嚴重低估。
上述第二、第三份解密檔案是731部隊少校醫官加藤恒則的審訊筆錄和其聲明的翻譯文件。文件中加藤恒則稱自己自1923年進入東京醫學院(俄文大意,未必為準確釋名,編者註)學習時,日本軍方便開始每月向之支付津貼,及到畢業後進入軍隊,於1943年被借調專職從事細菌研究。加藤稱當時的同期學員「部分學生選擇了細菌戰發展專業,更確切地說,他們的專業是經過詳細分類的」。
再佐證731用美國人做人體實驗
1944年,加藤恒則被再次派遣至731部隊,並被任命為位於海拉爾543支隊的指揮官,且「主要準備工作是針對美國」。
香港文匯報前版報道中涉及731部隊曾使用美國戰俘進行人體實驗一事,也在上述解密文件中再次得到佐證,「731部隊的職責僅限於細菌破壞和人體實驗,但他們也按照特定命令被賦予針對蘇聯、中國和美國的細菌破壞以及人體實驗手段。」加藤恒則供述稱。
解密文件顯示,加藤恒則稱,基於731部隊曾派隊前往通遼地區進行研究不難推斷,一旦戰爭發生且蘇軍推進滿州,「他們打算大規模使用鼠疫菌。」
鼠疫威力超過原子彈
《日本戰犯回憶錄》引述原731林口支隊長原島修一《我怎樣準備細菌戰》一文說,「石井四郎向我們透露了一個可怕的大陰謀,按照大本營的指示,731部隊要在8月底前,準備好鼠疫病菌1噸到2噸,以供打一場大規模細菌戰。」而在此前,原島修一的林口支隊曾遴選出致病力最強的傷寒菌、A型和B型副傷寒菌、赤痢菌等毒株進行繁殖,儘管這些毒株毒性與鼠疫菌並不能相提並論,但原島修一仍表示:「按照我們的計算,如果用飛機散布500公斤細菌進行一次細菌戰的話,作戰範圍可達17萬平方公里,佔中國東北面積的三分之一以上。」
蘇聯紅軍閃電攻勢挫敗日軍使用細菌武器的計劃。1949年12月1日,日本關東軍司令山田乙三在伯力接受審訊時說:「蘇軍迅速推進至滿洲縱深,使我們失去了使用細菌武器對付蘇聯和其他國家的機會。」
原島修一在文中感嘆,如果真的要發動這場細菌戰,會造成大混亂,大死亡,病人將多得醫院無法收容,醫務人員手忙腳亂,消毒和防疫器材嚴重不足,「災難將比在廣島投下的原子彈的災難還要大。」
日軍細菌武器使用紀錄(部分)
時間 地點與細菌武器使用方式
1939年 喀爾欣戈爾河,利用傷寒、痢疾,污染水源攻擊蘇軍與牧民
1940年 在浙江寧波、衢州、金華、義烏、蘭溪等地用飛機投下鼠疫蚤,造成當地鼠疫爆發,死人無算,有人一家十一口遭滅門。
1940年 河南南陽內鄉縣投下傷寒菌,造成大量居民死亡。
1941年 湖南常德,散布鼠疫,進行戰術性細菌攻擊。
1942年 冀中,日軍每次掃蕩後,在解放區留下許多帶菌的老鼠,引起鼠疫流行。
1942年 江西鄱陽縣柘港,散布鼠疫,配合日軍撤退行動。
1944–1945年 重慶、湖北,空投跳蚤與細菌彈
1945年 關東軍破壞細菌工廠,鼠疫被散播各地,東北同胞染疫而歿者達23,171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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