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星
有時間了,還是得常去農村、常去田園。陶淵明「採菊東籬下」的那種生活,在當下,怕是很難實現。而且,真有這樣一個可以安家之所,也未必是所有人的嚮往。
即便無瑣事纏身,大多數年輕人嚮往的,仍是城市的繁華。城裏賺錢容易些,生活也更便利。在城裏,不必面朝黃土背朝天,不必為子女上學遠近發愁。如果真有哪一家,想要舉家搬遷到農村過田園生活,不出所料的話,必有反對之聲。
生於農村,長在農村,我對農村的感情,不可謂不深。如果真讓我去農村住,沒有家人阻撓,我也未必能輕易做出選擇。田園生活,環境肯定是好的。大多數城市裏,沒有農村的那種山水,更沒有農村的那種田園。現如今,村裏的年輕人少之又少。村落,便再額外增添了幾許寧謐。
前些天去徐家莊,見到一處宅院。院子在水泥公路南側低平處。院子南邊,是一處小河溝。小院坐落的位置雖低,卻相對平坦。我們本來是過去看看躺在菜園裏那條由天然樹根樹幹略加雕刻、修飾而成的一條龍,過去才發現,不僅那條龍形象,旁邊還有小橋、流水、假山和盆景,都值得駐足欣賞。那個1米半寬、1米半高的假山,是用一整塊上水石做的。假山頂上,一股筆桿粗的水柱噴出十幾厘米。院落的男主人說︰「那水柱是從山上引來的自來水噴出的,沒用水泵驅動。」近處的十幾盆荊棵盆景,各個造型別致,都是男主人栽植的。
他挺好客,帶我們去其家中參觀。堂屋裏,一個1米多高四五米長的茶几油光發亮。那個茶几,是由一整棵樹和根做成的。根據幹和根的走勢,巧妙地雕上了蟾蜍啥的。樹形本來就漂亮,再有了裝飾,刷上了亮油,飽滿光滑,令人讚嘆。好歸好,但那個男主人說︰「成品茶几幾百斤重,不適合放到樓上的客廳用。」院落中,還栽了兩棵三四米高的冬青樹。那樹被男主人修剪過,已有了大致造型。院外的小菜園裏,桃和李子樹長得正旺,果實滿枝。
徐家莊不大,是這個小鎮上一處相對偏遠的自然村。村中通大路,戶與戶之間的路,也鋪上了水泥,表面平整乾淨。村子在南北兩條綿延山帶中間夾着,到處是樹,放眼望去,綠油油的,一派生機。美中不足是人少。村中生活的,多半是老年人。年輕人都外出了,就連小孩,能帶出去的也都帶走了,他們得在父母就近的地方上學。
當日陰,時不時下一陣小雨。南北兩邊的山,挨得比較近。抬頭仰望,山頭上不時有雲霧遮蔽。山上的青綠、山上的樹,在雲霧中影影綽綽的,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因為雨,空氣濕潤微涼,再加上山風,一會兒工夫,體感舒服了許多。
在農村,扎根田園生活。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自然之饋贈。就連喘口氣,都是純天然的,那種清新,不是在大城市裏用金錢可以買到的。野花野草相伴,想吃水果時,走幾步路找棵樹就能摘到,用手擦一擦,或就近找河水沖一沖,張嘴就吃。想炒菜了,可以去菜園拔點兒,也可以掐些純天然的野菜,花生油或豬油炒炒,味道極佳。
沒有城市的車水馬龍,沒有城市的多姿多彩,同時也沒有了城市的嘈雜喧囂。這裏到處寬敞、輕鬆、閒適,在這樣的地方生活,滿目皆自然。拋卻競爭壓力,即可怡然自得。這裏的節奏,在雞鳴犬吠裏慢下來,在山風吹拂中鬆下來,一切的一切,都回歸於沒有諸多塵世束縛和影響的大自然中。
年輕人,或有各種牽絆的人,是很難真的割斷一切聯繫回歸田園的。菜園裏的白菜、茄子、辣椒,親手搭起來的黃瓜架,那一根根又肥又嫩的絲瓜,就等候在院落裏或院門外,啥時候想吃啥時候摘。在這裏,完全不必考慮同事、上下級、工作緩急等問題。就算有鳥叫和蟬聲不時響起,那也都是些自然之樂曲,不會讓心、腦、耳不清淨的。
在城鎮待久了,回一趟農村老家,過幾天無憂無慮的田園生活,整個人就跟山村裏的空氣一樣,清新、自然且煥發出勃勃生機。
城鎮生活是匆匆的、緊繃的;田園生活則是閒適的、散漫的。在這裏,時間和綠色雜糅到一起,斑斑駁駁的、濕濕潤潤的;在這裏,時間和溪流匯聚在一起,嘩嘩啦啦的、清清澈澈的;在這裏,時間和炊煙升騰到一起,背景宏大廣闊,可以是青黛色遠山,也可以是深邃的藍天;在這裏,從日出到日落,都不必被外界所驅趕,也沒有誰會來打擾。林深處,路盡頭,小山村裏,戶外有雞鴨覓食閒逛,有狗子警衛般走走停停,有貓兒蹲在牆頭上瞇眼小寐。村子外,樹青青,山黛黛,水潺潺,雲悠悠。
從城鎮駛來,打開車門,一下子邁進田園,「悠然見南山」。猛然的愜意,就這麼未經預料和協商地突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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