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梁羽生（1924年—2009年，本名陳文統）毫無疑問是個成功的小說家。他一生著作甚豐，作品暢銷，廣受讀者歡迎，還賺了相當可觀的版稅。梁羽生一度與金庸齊名，如果「梁迷」堅持要將梁羽生小說的成就拔高到與金庸小說比肩的高度，那就無可避免要「灰頭土臉」。「金庸/梁羽生比較」屬於現當代中國文學的學術議題，若要爭名，就必須面對嚴謹的文學批評。

香港有不少「梁迷」認為香港人、香港社會欠了「梁羽生」一個肯定，對他的武俠小說研究不足、評價未能跟得上其文學成績等等意見，倒是常見有讀者提出並抱怨。

其實讀者早已投過票，即是用上了真金白銀去購買梁羽生小說，這便是最直接的肯定。換一個角度看，我們是否可以直指最忠實的「梁迷」未曾用功去導賞、研究和推廣梁羽生小說，以及致力於「梁學」或「梁羽生學」的研究？「金庸學研究」聲勢之浩大、專著作品之繁多，都是未成氣候的「梁羽生學研究」望塵莫及的。以金庸小說為主題的學術研討會開了多少回？研究梁羽生小說的類似學術活動就明顯地相形見絀了。

筆者研究金庸小說幾十年，敢說金庸是中國文學史上面對最嚴苛文學批評的作家，沒有之一。

兩相比較，金庸比較幸運，他的作品遇到讀者和論者最嚴厲的挑錯，於是便有機會修改已發表的作品。梁羽生也曾指出金庸早期不通詩詞格律，後來金庸自學撰寫詩詞對聯，於是有《倚天屠龍記》《天龍八部》回目的自撰詩詞，而《書劍恩仇錄》《碧血劍》的回目聯句亦大有改善。梁羽生這方面比較吃虧，缺少了師友認真而嚴格的挑錯。金庸曾否在閱讀梁羽生小說時，幫忙挑錯？這事給讀者留下許多想像的空間。

梁羽生的《狂俠·天驕·魔女》的歷史背景犯了大錯，開場寫明於宋高宗紹興29年（1159年），接下故事的發展才只過了數年的光景，散場時剛好成吉思汗（約1162年—1227年）駕崩，這年是南宋理宗寶慶二年。按作者自定的時限，前後經歷了68年，是兩到三代人了。

筆者於1994年初版刊行的拙作《總論金庸》該是最先公開提出此錯的第一人吧？梁羽生小說讀者總數不過千萬，也該有好幾百萬，此書面世逾一甲子，有幾多讀者留意到這個天大的「烏龍」？梁羽生本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