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佺

7月9日下午,農人三姐夫離開了人世,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作為農人的三姐夫,本分、善良,又能吃苦耐勞。他和三姐的婚姻是媒妁之言,但婚後還和和睦睦,這主要歸功於他的脾氣很好。

翻開人類歷史,歷朝歷代人口最多的就是農人,普通農人的本領,就是身上有力氣,能幹各種農活。三姐夫個兒高,不怕吃苦,滿臉慈祥,寡言少語,樸實如泥土。少年的記憶裏,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去幫我家幹農活。那時候我還在讀初中,農村已經落實了土地責任制。大哥分家,二姐出嫁,父母到了快60歲的年齡。缺乏勞力,耕種土地是一大難題。栽秧、打穀、挑糞、挑水、犁地……一有空,他就來我家幫忙。有時候還幫抬豬去賣,背公糧去交。彼時的農村,男女談戀愛,男方去幫女方幹農活是常事,可像他這樣賣力認真的,也不多見。為此,鄉里鄉親羨慕我的父母找了一個好女婿。婚後,三姐夫依然前來幫忙。直至我離開老家到外面參加工作,我的妻子響應國家號召,把所有的田地退耕還林,種上了樹和竹子。

農村湧起打工潮後,年輕人都外出打工。為了生活,三姐夫到鳳凰山芒硝廠打工,每天到地下100米的礦洞裏賣苦力,環境之惡劣、勞動強度之大可想而知,我懷疑他後來肺出現問題就是那時落下的。3年前滿60歲時,該廠辭退了他,共付給他15,000元的補貼。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後,他又去奶牛場、養豬場找活幹。去年給人養鴨,雖然每月只有3,000元,可他幹得有滋有味,到了8月,他咳嗽得很厲害,三姐帶着他到縣中醫院檢查,竟是肺癌晚期,趕緊到眉山腫瘤醫院住院治療,可也就是拖延了一些時日而已。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農人辛苦一生,無非盼個娶妻生子,平平安安。三姐夫和姐姐育有一子,初中畢業後到外面打工,婚後生了個小孩,交給母親帶,繼續在外打工,打着打着,因網債沒了消息。去年三姐夫查出病情後,通過多種途徑電話聯繫到他,他說在吉林,因發大水回不了家,後來音訊全無,連兒媳都聯繫不到他。都說養兒為防老,可此刻三姐夫已經上了奈何橋,兒子卻不知在何方。好在兒媳趕回來,帶着13歲的孫子替公公盡孝送終,腿都跪破了皮,讓人唏噓落淚。

參加工作後,因忙於事務,除每年春節外,平時幾姊妹相聚不多。得知三姐夫生病,我去看望了兩次。一次是去眉山腫瘤醫院,一次是帶着妻子和小乖兒去他家。另有一次在洪雅壇三口老街小吃店邂逅,順便問候了一下。當然,該辦的事,該出的力,我都盡力而為,給他們解決了一些燃眉之急的問題,但比起三姐夫對我們家的貢獻,是不足道的。前陣子還想着方便時再去看看呢,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走了。7月13日出殯那天,我去送了他最後一程,想起以後就是陰陽兩隔,淚水止不住湧上眼眶。

唐代詩人顏仁郁《農家》詩曰 :「半夜呼兒趁曉耕,羸牛無力漸艱行。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穀自生。」三姐夫,您就是那稻田裏一株飽滿的穀穗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