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3基地」養殖箱裏的蝦苗。 作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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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江濃墨重彩地進入當代國人視野,應是1984年。是年,國務院批准設立14個沿海城市為全國首批對外開放城市,通過擴大城市權限,吸引外資和技術,推動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這一決策是繼1980年建立深圳等四大經濟特區以後又一重大舉措,標誌着我國對外開放格局初步形成。在這14個飲得頭啖湯的城市中,不乏像上海、天津、廣州、青島、寧波這樣的龐然大物,而湛江亦在其中。

就在1984年年初,鄧小平視察了湛江。此次視察,是鄧小平赴經濟特區和南方沿海城市系列考察中的一站,旨在為方興未艾的改革開放大業探索路徑。他實地考察了湛江港和規劃中的湛江經濟技術開發區,對湛江的港口條件和地理位置給予高度評價,說出了那句讓湛江人反覆提及的名言:「北有青島,南有湛江。」其實,早在1960年,鄧小平就在視察湛江時稱讚湛江「完全可以與青島媲美」。

此時此刻,再將湛江與青島相提並論,意義何在?要知道,國家正值進一步擴大對外開放的關鍵時期,湛江與青島一南一北,幾乎覆蓋了我國主要海岸線,對沿海經濟帶的開放和發展至關重要。這兩個城市都擁有世界級的天然深水良港,特別是湛江港面向南海,是中國內地通往東南亞、非洲、歐洲和大洋洲航程最短的港口,擁有優越的航道和避風條件。當時湛江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比青島低得多,通過這一並列,突出了湛江得天獨厚的港口資源和地理位置所蘊含的巨大潛力,為即將宣布的14個沿海開放城市政策作鋪墊和造勢。所以,這句話寄託了鄧小平對湛江發展的厚望,將其提升到國家開放戰略的顯著位置,向全國乃至全世界傳遞了一個信號:湛江是國家重點支持和發展的南方經濟中心和開放門戶。

如今40年過去了,湛江的發展並非一帆風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當珠三角積極發展「三來一補」工業時,湛江卻將戰略重心慣性地放在傳統的農漁業上,沒把港口建設和製造業置於優先地位,工業化進程明顯滯後,錯失轉型機遇。加上1998年特大走私案對湛江投資環境的重創,港口吞吐量跌至全國十名開外,經濟增速不但沒有起到沿海開放城市的引領作用,而且長期低於全國平均水平。

進入新世紀以後,湛江確定了重工業驅動建立臨港產業集群的發展戰略,引進寶鋼、中科煉化、巴斯夫一體化等項目,並以此為龍頭,形成產業配套。目前,湛江港年吞吐量已突破億噸,成為西南大宗散貨樞紐。與此同時,大力發展陸路交通,高鐵網絡取得突破性進展,往東、西、南三個方向發散,廣湛高鐵、合湛高鐵、湛海高鐵將陸續建成通車。

除了鋼鐵、化工、交通運輸等支柱產業,湛江進一步明確了海洋經濟和海洋城市新定位,全面升級海洋產業業態。在2024年發布的《特色型現代海洋城市發展規劃》中,對綠色臨港工業和海洋牧場建設提出量化目標,並着力依託紅樹林生態打造國際旅遊目的地。

廣東恒興集團是一家總部設在湛江,核心生產基地遍布粵西諸市,主要從事水產品及其飼料生產銷售的綜合性民營企業,經營範圍涵蓋海水魚類種苗繁育、動物源性飼料產品研發、鮮活水產品生產加工貿易、信息諮詢服務、水產養殖加工技術培訓等。2002年,經國家科技部立項,恒興集團在湛江投資建設國家863計劃項目——海水養殖種子工程南方基地(簡稱「863基地」),開創了民營企業承擔國家種業基地項目的先河。這家位於東海島的水產動物科研基地,緊緊圍繞良種選育和種苗繁育,通過研發一個項目,產生一個成果,形成一個產業,輻射一片地區,帶動一方農民增收致富,助力鄉村振興。

20多年來,863基地堅持產學研合作,充分利用科研院所、高等院校的技術力量,聯合開展育種育苗技術攻關,不少成果填補了內地空白。其中,被稱作「四隻蝦八條魚」的良種良育良銷實踐,已然成為行業範例。所謂「四隻蝦」即南美白對蝦、斑節對蝦、羅氏沼蝦、紅鰲螯蝦,「八條魚」即石斑魚、金鯧魚、海鱸魚、軍曹魚、叉尾鮰、鯛魚、巴沙魚、黑魚,均是基地成功選育並取得較大經濟社會效益的品種。在一系列技術突破的基礎上,863基地還主持制定了國家標準GB/T 30890-2014《凡納濱對蝦育苗技術規範》。

當然,863基地取得的驕人成就如此為人稱道,也只是湛江水產業大潮中的一朵浪花。水產業主要分捕撈和養殖兩個方面,湛江在捕撈方面由於受到軍港制約及其他方面限制,所佔份額並不大,但在養殖方面首屈一指,佔全國5%以上。特別是在一些特定品類和產業鏈上,始終居於核心地位。比如對蝦,湛江是「中國對蝦之都」,養殖量佔全國三分之一以上。形象地講,全國每10隻對蝦中有三到四隻來自湛江。還有金鯧魚,養殖量亦佔全國40%左右。珍珠養殖業亦是湛江一大優勢,中國南珠產自廣東、廣西沿海,其中湛江產量佔到全國七成。隸屬雷州市的流沙村被譽為「中國珍珠第一村」,珍珠加工業上世紀六十年代即已起步,改革開放後迅速發展,巔峰期年加工量達2萬至3萬噸,佔全國九成以上,產品出口至全球50多個國家和地區,是世界珍珠市場的晴雨表。

此外,廣東海洋大學設在湛江,是中國水產品和鹽水種植的重要研發基地。鄧小平將湛江與青島相提並論,是不是也含有對海洋教育與科研的期許呢?畢竟,中國海洋大學設在青島,是教育部直屬全國重點高校,內地另外幾所海洋大學——大連海洋大學、上海海洋大學、浙江海洋大學、江蘇海洋大學,以及台灣海洋大學,都位於我國東部海域,只有廣東海洋大學位於南部海域。在當前加快建設海洋強國的大背景下,南海的戰略地位日益凸顯,廣東海洋大學具有無可取代的重要價值。

歷盡滄桑的湛江,潛力巨大,蓄勢待發。這座被寄予厚望的「南方大港」,正抓住粵港澳大灣區以及北部灣、海南自貿港建設的戰略機遇,全面加強與相關城市對接,重塑區位價值。同時,繼續作為西南出海通道,進一步增強腹地經濟聯動效應。力爭未來十年完成臨港工業綠色化、西南通道實體化、海洋產業國際化等三大突破,把湛江建設成為名副其實的現代化濱海標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