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月5日,著名作家馬伯庸在大連市新華書店舉行新作分享會。作為「見微」短小說系列的第三部,《桃花源沒事兒》靈感源自陶淵明《桃花源記》中「南陽劉子驥尋訪未果」的留白。與前兩部《長安的荔枝》《太白金星有點煩》相比,新作呈現出更豐富的創作維度,即融合奇幻、懸疑與職場喜劇元素,以「懸疑線+喜劇線」的雙線螺旋結構,交織多重敘事風格,為讀者帶來層次豐盈又流暢自然的閱讀體驗。
從《長安十二時辰》的懸疑權謀到《桃花源沒事兒》的奇幻溫情,馬伯庸始終在歷史與幻想的交界處探索人性的幽微。他在接受香港文匯報專訪時表示,無論寫什麼題材,最終都是在寫人。「只有把古人和現代人的情感彼此連接,才能說服讀者進入到書中世界。」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宋偉
與馬伯庸以往的歷史小說相比,《桃花源沒事兒》大膽構建出「桃花源實為妖屬秘境」的奇幻設定:這裏由駐守道人與妖屬居民共同守護,上演着一段段顛覆想像的故事。書中主角玄穹為二両三錢月薪奔波的日常,更是精準戳中職場人的生存共鳴,堪稱「打工人嘴替文學天花板」;而劉子驥封印桃花源的真相,更賦予歷史奇幻題材全新的想像邊界。
歷時十三載 新書如播種
馬伯庸坦言:「若單以動筆與停筆的時間跨度計算,這本書是我寫得最久的一部,沒有之一。」《桃花源沒事兒》的創作始於2013年,彼時他正處於白天職場打拚、夜晚伏案創作,還要抽出時間照料新生兒的多重生活狀態。
他回憶,當年曾聽好友講過一個段子:附近有家小飯館,消防通道總是堆放雜物,屢教不改。後來有個道長路過,說這對風水不好,擋了財運,結果老闆連夜就給清理乾淨了。「我聽後覺得故事不錯,就想如果有個道士管理居民區,應該會挺有趣的。」
「其實最初只是一個很小的靈感,每年都會添一點,沒想到這一寫就是13年。」馬伯庸笑稱,這本書是「長得最慢的孩子」,從兒子蹣跚學步到步入青春期,書中的角色與他的人生軌跡同步成長。「這本書和別的創作不一樣,其他書我會有整體思路、完整框架,但這本書就像一株植物,我只是把種子種下去,每年澆澆水,看它破土發芽,也不去修剪枝葉,任由野蠻生長,最後長出一個讓我意料之外的東西,這對我來說算是一次探險。」
讀書不設限 寫作有創意
「見微」系列的三部作品風格迥異:《長安的荔枝》以歷史考據還原盛唐物流奇跡,《太白金星有點煩》用職場視角解構西遊經典,而《桃花源沒事兒》則徹底跳出歷史框架,構建了一個充滿煙火氣的妖怪烏托邦。馬伯庸表示,這種轉變源於自己對創作固化的警惕:「每部作品都是一次自我突破,作家不能給自己貼標籤,不能給自己設限制。」
創作歷史小說,是否只需要大量閱讀歷史書籍?馬伯庸給出了否定答案。「作為一名作家,閱讀不能只局限在自己熟悉和喜歡的書。作家必須是一名雜家,三教九流不敢說精通,但是要知道得足夠廣。所以我日常閱讀基本不挑,逮着什麼書看什麼書,盡量不給自己製造舒適區,一定要讀自己意料之外的書,才能寫出更有創意的作品。」
「前幾天有人問我,每天寫作多少字,我說4,000字,他很驚訝地問我,怎麼能堅持下來的?我說你用『堅持』這個詞就錯了。」馬伯庸向記者指了指身上印有「我是自願上班的」印花T恤笑言,「為了生存不得已去搬磚,這才叫堅持。但我寫作和大家去旅遊、看電影一樣,是一種享受,所以寫作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為難的事,而是一件開心的事。」
小說影視化 歷史連現實
從《長安十二時辰》《古董局中局》到最近大火的《長安的荔枝》,近兩年,馬伯庸的小說不斷被搬上熒幕,同樣獲得了不俗的收視率和觀眾口碑。在談及是否會要求導演在拍攝時尊重原著,馬伯庸直言尊重原著是一個「偽命題」。「因為小說和影視劇兩者之間的表達方式,從底層邏輯就不一樣。小說是一種詩化的語言,可以天馬行空,可以隨時補敘、倒敘、插敘,但影視劇是一種視聽語言,所有的信息都必須轉化成視覺和聽覺,這兩種情況的表達方式完全不一樣。」
他進一步解釋,不可能有影視劇100%忠於原著,但每次改編我都會跟主創團隊深聊,告訴他們小說中讀者喜愛的部分,哪些地方需要盡量保留,除此之外的細枝末節就儘管放心大膽地去修改、再創作、再演繹。「只要能做到『形散神不散』,改編就算成功。」
「《長安十二時辰》後,很多讀者去西安的博物館和坊市旅遊;《食南之徒》後,大家去廣東的南越王宮博物館參觀,這都讓我非常開心。」馬伯庸表示,終極目的是希望觀眾看完小說後能了解背後的歷史,走進真實的歷史。讓每本書都能在現實中找到連接。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