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漢縣土家文化研究會會長張國述介紹發現巴文字的經歷。 記者李兵 攝
●巴文字殘片。受訪者供圖
●祭司趙昌平(右一)向專家學者展示師傅余氏道姑的手跡。 受訪者供圖

「西南有巴國」,走進宣漢縣羅家壩巴人文化遺址博物館,鎮館之寶之銅印章上留存着一種失落的文字——巴文字,標誌大約春秋戰國時代巴文字既已誕生。從明朝祭司朱據元手書的神位到紅軍牆上的歌曲,巴文字穿越華夏歷史,在民間「活態」傳承至今。經多方收集整理出的巴文字,其數量之巨、脈絡之綿長,遠超想像。走進巴文字的世界,既是探索一段深埋地下的古老文明,也是追溯中華文字的探索之旅。香港文匯報記者再次深入古代巴國核心地——四川省宣漢縣實地採訪,為讀者掀開這古老文字密碼的神秘面紗。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李兵 四川宣漢報道

仲夏,位於祖國西南的大巴山草木蔥蘢,一派生機勃勃。一條發源於大巴山南麓的河流蜿蜒而下,在宣漢縣普光鎮街頭繞了一道彎,好像一條彎曲着身子的長蛇。「你看,小鎮被彎曲的河流環繞,好似古代巴文字的『巴』字。」宣漢縣土家文化研究會副會長饒慶發介紹,迄今,在嘉陵江、渠江、涪江等流域,仍有許多類似這種「巴」字形或「太極」圖案的城鎮布局。小鎮對岸那片油菜田底下便是羅家壩遺址,通過9次發掘出土了從新石器時代晚期至秦漢時期的大量文物,這些器物上的巴文字或圖符多達76種。在探秘巴文字過程中,當地流傳着「巴文字是甲骨文先驅文字」的民間傳說,還有一些專家學者從不同角度提出類似假說,讓這種文字顯得更加撲朔迷離、妙趣橫生。

收集整理巴文字數量巨大

走進位於四川省宣漢縣城的宣漢縣土家文化研究會,70多歲的會長張國述熱情相迎,談起巴文字便滔滔不絕,思緒一下子回到了40多年前。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一天,時任宣漢縣河口鄉(現龍泉鄉)幹部張國述,路過該鄉四村茅坪(小地名)時忽遇瓢潑大雨。無奈,他只好留宿村支書胡顯良家,一住就是好幾天。交談中,胡顯良提到自由鄉大祭司余慧全、余慧蘭兩姊妹刺繡特別好,遠近無人可比。從小穿土家繡服長大的張國述很感興趣,於是翻山越嶺來到自由鄉武聖宮。只見余慧全、余慧蘭兩位道姑雖是耄耋老人,卻鶴髮童顏、仙風道骨。聽張國述說明來意後,兩位道姑打開箱子取出精美的繡服,還帶出了幾道「靈符」,稱這是做法事用的。張國述提出去洗手間,余慧全指了指方向並表示門上寫有字提示,他順着走過去,只見一排茅草房,並未見提示,張國述請求大師帶路,余慧全指着上面的圖文字(巴文字)說道,「看嘛,那就是茅廝(四川方言廁所的意思)。」張國述順着大師手指的方向,終於看到了那個十分奇特的「字」。

這次偶遇巴文字,給張國述留下了深刻印象。後來,在余氏道姑的弟子趙昌平的努力下,經多方收集整理出巴文字5,000餘個。「這些文字體現了祭司主持祭祀和神藥兩醫的特點,反映了土家人自然崇拜、鬼神崇拜、生殖崇拜等原始宗教信仰,囊括了天文、地理、人文三大類別。」張國述指着電腦裏一排排工整的祭司文字說,這些祭司文字便是研究巴文化的活化石。

字脈綿延不絕

「西南有巴國」,走進宣漢縣羅家壩巴人文化遺址博物館,取自《山海經》的這幾個大字映入眼簾。3,000平方米的博物館展陳有青銅器、玉器、陶器等精美文物500餘件,器物上的各類圖符達76種之多。而作為三件鎮館之寶之一的一枚銅印章上,不僅雕刻有星、月、山等圖畫,還有一些巴文字或符號。這件國家一級文物,大約可追溯至春秋戰國時期,表示至少在那個時期巴文字已經誕生。

據專家考證,晉代南中《夷經》、麼些《東巴經》與古代巴文字有一定的親屬關係,這表明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巴文字在傳承使用。2019年在宣漢縣土黃鎮桅杆嶺村發現了明朝大祭司朱據元用巴文字所書的「天地君親師位」神位,迄今已有600多年。在田野調查過程中,宣漢縣雙河鎮原鎮長周家凱憑記憶依樣畫葫蘆寫出卷軸上的幾行字,趙昌平稱是用巴文字書寫的「官逼民反」等字,證明清嘉慶元年巴文字仍在傳承使用。

宣漢縣土家文化研究會成員深入各地進行調查,發現了大量的巴文化遺蹟。在宣漢縣南坪「燒火老橋」邊,出現了「宮」「思」「哀」「山」等巴文字;在雙河崖墓裏,不少洞穴留有人類居住過的痕跡,現存有太陽、月亮等圖案;在宣漢縣古樓崖墓裏,遺存有「避」「虎」「魚」等巴文字;渠縣長壽洞現存9個巴文字,經趙昌平辨認,分別為「巴金娃、閹割刀、後蛋(卵包)、草、羊、蜂桶、花、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