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茶遊記】僑界奇人司徒美堂（下）

●良 心

在前往重慶的一路經歷，成了司徒美堂人生的重大拐點。他在沿途看到了國民黨的暴行和腐敗，還眼睜睜看着他組織華僑為抗戰捐贈的物資和款項，被國民黨官僚私吞。到達重慶後，司徒美堂又了解到國民黨利用抗戰弄虛作假、侵吞海外僑胞捐款和僑匯的一些黑幕，不勝懊惱。

蔣介石和宋美齡深知司徒美堂在美國的勢力和海外華人中的影響，想勸說他加入國民黨，作為國民黨和海外華僑、洪門各堂口的聯繫樞紐，幫助國民黨加深和美國的關係，爭取華僑更大的支持。因此在司徒美堂到達重慶後，蔣介石和宋美齡畢恭畢敬地稱司徒美堂為「叔公」，到訪必迎，出則親自攙扶到門外，並許以國府委員之職。但司徒美堂因為目睹了國民黨腐敗和大後方民眾的困苦，對國民黨感到極為失望，他不但拒絕加入國民黨並不願接受國民黨的封官許願，反而兩次拜會了在重慶的中共領導人周恩來及其夫人鄧穎超。

周恩來向司徒美堂介紹了延安和各抗日民主根據地的情況，還向司徒美堂轉達了毛澤東「歡迎美堂先生在方便時訪問延安」的邀請。在和周恩來等中共領導及民主人士交往中，司徒美堂覺得周恩來代表的共產黨無論從思想還是行動上都遠比國民黨要開明得多。兩相對比思考，司徒美堂感受良多，在思想上發生很大變化，更加傾向共產黨。

1943年，古稀之年的司徒美堂經印度返回美國後，即前往加拿大、古巴、秘魯、巴西、巴拿馬等國， 向華僑宣傳抗戰並報告國內抗戰真相。隨着抗戰接近勝利，國內政爭更趨激化，司徒美堂希望自組政黨走平衡國共兩黨的中間路線。香港淪陷後，香港致公黨總部宣布停止活動，但海外致公堂各堂口依然活躍。1939年10月，司徒美堂聯合美洲各地的洪門堂口，成立了「全美洲洪門總幹部」，司徒美堂親自出任監督。1945年3月12日，「美洲洪門懇親大會」在紐約舉行，決定將洪門致公堂改組成海外華僑政黨「中國洪門致公黨」。司徒美堂當選為全美總部的主席。他在會上聯合美洲各華僑報界發出著名的《十報宣言》，提出「結束國民黨的一黨專政，還政於民，召開國民代表會議，成立民主政府」的政治主張。

蔣介石看到司徒美堂在海外特別是美國的影響越來越大，就再次邀請司徒美堂回國共商國是。1946年4月，司徒美堂應蔣介石之邀回國。他帶着10位美洲各國洪門代表從紐約乘輪船回國，準備到上海召開「五洲洪門懇親大會」成立華僑政黨。蔣介石不想司徒美堂倒向共產黨，就指使國民黨中統特務系統策劃操控，在上海支持司徒美堂召開了全球洪門懇親大會，宣布成立 「中國洪門民治黨」，選舉司徒美堂為主席。但不久中統就操縱民治黨改組，取消了司徒美堂的主席職務，完全掌控了民治黨，讓民治黨披着中間派外衣蒙蔽海內外洪門人士，實則成為國民黨的政治幫兇。

年近八旬的司徒美堂連續兩次被蔣介石戲耍，又受到中統特務的玩弄，感覺非常羞愧。1947年7月，憤恨至極的司徒美堂公開發表聲明，宣布脫離「中國洪門民治黨」。並一生氣跑回美國，在美國不斷抨擊國民黨蔣介石發動內戰。他多次拒絕蔣介石的邀約，甚至對蔣介石來信連看都不看就直接撕毀。蔣介石先後請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和上海大亨杜月笙去斡旋，勸說司徒美堂回國議政，都被司徒美堂斷然拒絕。

1948年春，司徒美堂在中共香港工委副書記連貫的大力幫助下轉到香港。當年5月，司徒美堂便在香港公開發表聲明，響應中共發布的「五一勞動節口號」，擁護中共召開新的政協會議，成立民主聯合政府。之後司徒美堂又急返美國，部署安良堂和洪門僑團發動華僑支持祖國人民的解放戰爭。在返回美國前，司徒美堂親筆書寫《上毛主席致敬書》，表示衷心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並遣責蔣介石政權專制獨裁。毛主席1949年1月回信司徒美堂，邀請他回國參加全國政協會議。司徒美堂收到毛主席的邀請信那天晚上，戒酒20年的他大開酒戒，喝得爛醉。

1949年8月，81歲的司徒美堂甩掉跟蹤他的國民黨特務，從舊金山飛回香港。在周恩來的周密部署下，司徒美堂和李濟深、譚平山、黃炎培、司馬文森、郭沫若、沈鈞儒、柳亞子等政治和文化賢達先後從香港秘密乘船北上，輾轉到達北平。司徒美堂到北平後急着想見毛主席。那時毛主席還住在香山雙清別墅。雙清別墅位於香山南麓的半山腰，地勢比較高，路陡不好走，要乘吉普車上去。毛主席生怕已過耄耋之年的司徒美堂路上顛簸，吩咐警衛人員把自己的藤躺椅綁成一個簡易的「人工轎子」，4個人把司徒美堂抬到別墅會客廳的門口。毛主席候在門口台階迎接，雙手攙扶着司徒美堂「下轎」。

1949年9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開幕，司徒美堂代表美洲華僑出席會議，當選為全國政協委員和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委員。據說在會議為新中國定名時，有提議可簡稱為「中華民國」。司徒美堂堅決反對，他肯定了孫中山的貢獻，痛罵蔣介石的黑暗腐朽，認為新中國國名中不能再保留「民國」兩字。 1949年10月1日，開國大典在天安門前舉行。成千上萬的群眾聚集於天安門廣場，在城樓之上，人們可以看到一位精神矍鑠、銀鬚飄動的老人，他便是司徒美堂。在美國打滾了70年的他，就站在毛澤東主席身邊，親眼見證了新中國誕生的偉大時刻！新中國建立後，司徒美堂接受周恩來總理挽留在北京定居。他始終保持與海內外僑胞的密切聯繫，幫助他們解決困難和問題，並向他們宣傳黨和政府的各項政策。在他的影響下，不少海外英才紛紛回國參加國家建設。

1955年5月司徒美堂因腦溢血在北京逝世，享年87歲。周恩來總理親自主持司徒美堂公祭大會，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等贈送花圈，司徒美堂的遺體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何香凝在司徒美堂的墓誌銘中指出「司徒美堂先生一生所走的路，反映着國外愛國華僑自鴉片戰爭以來所走的道路」，這是對「洪門元老，一生愛國」的司徒美堂的最高褒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