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同年代的童年記憶中,總有一類「不說話卻能陪伴」的存在。1990年代的電子寵物拓麻歌子,用嗶嗶聲教會孩子「照料」與「責任」;2000年代的QQ寵物,將陪伴搬到屏幕裏,成為網民虛擬社交的補充;而進入2020年代,AI對話娃娃、智能陪伴裝置與精緻的Labubu、BJD人偶,正在以更擬人、更沉浸的方式,走進Z世代的日常生活。

屏幕尺寸的擴大與情感投射的深度,在三十年間形成微妙的正比關係。日本「孤獨經濟」催生的三麗鷗帝國,用Hello Kitty的微笑撫平戰後創傷;而中國年輕人抱着Labubu擠爆曼谷主題店,更像在快節奏生活中爭奪喘息權。「不用講道理,也不會反駁我,它永遠站在我這邊」——是很多「娃圈」用戶的心聲。

然而,在情感載體不斷進化的同時,爭議也相伴而生。歐盟近日討論是否應限制「可對話性愛娃娃」,引發關於「替代性情感」的倫理邊界之爭。情感是否能被技術複製?陪伴是否會掏空真實關係?這些問題無法輕易回答。棉花娃娃網店店主兔子指出,這種陪伴經濟的出現,是消費觀念和生活方式變化的產物。她認為,娃圈的確滿足了情感需求,也激發了創意、帶動了產業,但同時應警惕過度沉迷與虛擬逃避。「再美的娃娃也替代不了現實的人際連接。」

正如媒介學者所言,從獸骨刻紋到AI淚珠,人類始終在重複兩種動作:將情感注入物質,再借物質確認自身存在。情感的投射從不新鮮,只是形式在變。從掌心的拓麻歌子,到展櫃中的Labubu,這場跨世代的進化史,既是技術發展的映射,更是社會心理與文化選擇的深刻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