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聲蘭語】新界山中野趣

廖書蘭

天下事物總是一體兩面，甚至是多面的。例如上一篇拙文《山居日子的美麗與哀愁》發表後，朋友反應多多，意見各一。有說，鄉野生活回歸大自然，羨慕極了！有說，深山居住處處危機，囑我盡快搬回市區。

由於我在市區的房子大裝修，所以回新界暫居，不覺深山一住，竟經過冬春夏三季，在深山裏住久了，漸漸懂得與大自然界的動植物和平共處，前文提到山居的苦與樂，現在我想分享這7個多月來，如何適應森林生活，如何與飛禽走獸花鳥蟲魚共處的趣聞怪事。

端午節前一連下了3天細雨，傍晚回家走在崎嶇的山路上，竟見到一頭箭豬，牠見到有車有人，顯得有些倉皇失措，不知要往哪裏去，忽而轉左跑、忽而轉右跑，見牠全身長滿箭，且愈來愈大、愈來愈長，整個身子膨脹得似鼓足了氣的橄欖球，頗有「蓄箭待發」之勢，我頂住被箭射中的危險，狂拍視頻，幸好牠一頭躲進了山溝裏去了。

下雨天村邊小溪水聲嘩啦嘩啦地響，大老遠都聽得見水聲，這條溪水流入內海，再與外海匯聚。村民說︰「溪水裏有不少魚蝦蟹。」又說︰「有溪水的地方，容易有蛇及其它動物出沒。」據說，昔日這是一條水源充沛的河流，夏天村內孩童喜在河裏游泳嬉戲，自從上世紀七十年代政府興建集水區後，原本的河流變成乾涸的小溪，只在雨天時才見溪水潺潺。

晨早我一邊走着下山、一邊咬着蘋果，當咬第二口時，發現雪白的蘋果肉上，有一個小黑點，我本想一口咬下，這小黑點可能是蘋果天生的，但回念一轉，還是仔細看看為好，原來是一隻小飛蟲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況下，榨取我的蘋果汁，與我共享蘋果，我大力地朝着這隻小昆蟲狂吹氣，試圖趕它走，卻見它雙腳插入果肉，也許果肉與果汁的甜美，使它忘形地狂咬猛吸，我站在小徑上看着手上的這個蘋果，想着或可以視而不見，一口咬下去，吞進肚子裏，也可把蘋果扔進樹林裏，讓飛鳥飛蟲飽餐一頓，留下種子造福大自然。

昨天天陰沒有風，我正觀看窗外水光山色，發現一條垂直的，黏着蜘蛛絲的蜘蛛，正往下緩緩移動，在深山住久了，學會凡事多留神一點，定睛一看，原來是隻小蝸牛，正以宇宙極慢的速度，以自身的黏液吊住身子悄悄地往下滑，大約過了三四個鐘頭，才經過我的窗前往下滑去。

近來慣於把已吃完的蘋果、木瓜等水果的種子丟到樹林裏，做一名大自然的播種者，看見它們發芽成長，不由得讚嘆宇宙萬物的生命力。

過了端午節，天氣一日比一日酷熱，清晨的天還蒙蒙亮，樹林裏的蟬開始大合唱，因蛇蟲飛蟻太多，我學會不開門窗，即使關上門窗，開了冷氣，樹林裏的蟬鳴還是熱鬧非凡，真是擋也擋不住滿林子的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