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拙作提到有《山伯臨終》的唱腔脫胎自《雲雨巫山枉斷腸》的說法,我認為這或多或少和兩首名曲某些詞句雷同有關。

《雲雨巫山枉斷腸》以兩句打引詩白「多情自古空餘恨,雲雨巫山枉斷腸」開始,李向榮唸「雲雨巫山」之後,「反線」唱「枉斷腸」,並以「腸」字落歸韻拉腔。《山伯臨終》也是以兩句打引詩白「人世無緣同到老,樓台一別兩吞聲」,聲腔和《雲雨巫山枉斷腸》的兩句詩白幾乎像同出一轍。又如在《雲雨巫山枉斷腸》中板唱段有一句「我同佢聚首已三年」,李向榮唱成「我同佢、我同佢聚首已三年」,他清唱第一次「我同佢」之後停一拍,然後完整唱出「我同佢聚首已三年」,這在當時是非常創新的唱法。《山伯臨終》的中板唱段也一樣有「這繡帕,這繡帕贈別在樓台」一句,在1962年中國唱片出版的黑膠唱片版本,唱法和音樂拍和也《雲雨巫山枉斷腸》相同。 還有《雲雨巫山枉斷腸》二流唱段有一句「想想想,我愈想愈淒涼」,在《山伯臨終》二流裏面找到相同寫法的句子:「罵罵罵,罵天心無公正」、「恨恨恨,恨人間太不平」。

粵字有一定的「音高」,粵曲梆黃的曲詞也暗地裏為歌唱旋律定下了「主要音符」,演唱者在這個條件下,某些唱腔相近也不出為奇。楓林月在《細析李向榮「豉味」三曲(兼探「粵曲味」)》 一文便有這樣的分析:「但話說回頭,《雲雨巫山枉斷腸》和《山伯臨終》兩曲除了曲式、曲牌次序和唱腔極為相似之外,兩位前輩的演譯方法、發聲技巧和口腔特色卻又明顯不同,兩曲可說是各有千秋。李向榮的『豉味腔』和陳笑風的『風腔』兩者特徵很不同,李向榮發音厚實,顱腔共鳴共振強烈,咬字結實如舂米臼,歸韻則欲斷不斷,似連非連,在最弱音仍可清淅聽到字腹和尾。而陳笑風則音色舒平柔和,口腔及胸腔共鳴寬鬆優美,氣度儒雅爽朗,咬字時字頭清亮,腹、尾一氣呵成,束勁內斂,論平喉的成熟靚麗,少出其右。」

根據楓林月在他的大作中透露,著名唱家冼幹持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已曾為文指出兩曲的本末關係,可惜自李向榮逝世,40年來《雲雨巫山枉斷腸》一曲竟如明珠暗投,少有人一顧。粵曲界名宿如盧家幟、李銳祖、呂大呂、張法剛及陳仲琰等每論及此都莫不引以為憾。

●文︰葉世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