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伍呆呆
朋友們見我家的花園總是姹紫嫣紅、花團錦簇,多數都讚我會種花,很有耐心。豈知我雖然喜歡種花,其實耐心很有限。
我曾在深圳梧桐山下的藝術小鎮住了十年,那時我的美麗的露台小花園在鎮上小有名氣,一位畫家鄰居搬家離開小鎮時將他養的一株小樹送給了我。種小樹的花盆好看,樹葉半紅半綠也很喜人,我便將它放在了花園一角,一放就是3年,這3年裏,小樹沒有長大,也沒有開花,幾乎原封不動地保持着它來時的樣子。
然而,我卻是一個很「勢利」的種花人,一直只種開花的植物,我認為若是種沒有花的綠葉子,還不如抬眼去看離我的花園僅幾百米遠的鬱鬱蔥蔥的梧桐山。於是3年過去,我便失了耐心,轉手把小樹送給了另一位也很喜歡植物的女友。結果,小樹到了女友家才幾個月,就開了花結了果,女友把小樹結的橙紅色的果子給我看,告訴我小樹是一株八角櫻桃。
八角櫻桃有着名副其實的八個稜角,長得和櫻桃相似,第一次吃時便為它的味道所驚艷:微酸的清香裏帶着一絲淡淡的胡椒味,又有一點我們從小擦慣了的風油精的味道,放進嘴裏咀嚼半天,仍舊辨不清到底是什麼味道,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便吃下好幾顆——當然也就只吃了幾顆,那株已在第三任主人家裏茁壯成長的小樹,不過只結了十幾顆果子。
認識了八角櫻桃,就發現又被廣東人叫做「番櫻桃」和「紅果仔」的它的身影在城市的綠化帶裏隨處可見,以至於我把前些年買的別墅裝修好搬過去住的時候,看到小區的綠化帶大大小小種有幾十株八角櫻桃,本來想在自家花園種上兩株的念頭便打消了。到了八角櫻桃成熟的時候,出門散步就可以隨手摘上一把解饞,由此便莫名其妙地實現了「八角櫻桃自由」。
今年五一假+居肖峰妹妹家吃晚飯,我趁肖峰夫婦在廚房忙碌時去參觀他們的後院,一進院子就發現地上落滿熟透的八角櫻桃,空氣中飄着果子發酵後的淡淡的酒香味。這一下我又像「老鼠掉進米缸裏」,馬上挽起袖子就開始摘果子,在夕陽的餘暉裏摘了一大籮,直到天黑才意猶未盡地停手。掉進米缸的老鼠「吃不完兜着走」,晚飯後把摘下的八角櫻桃拿回家,洗乾淨下鍋熬醬。果醬熬成,將果核分離出去,剩下的成品不及鮮果的十分之一,此前盤算要分享給朋友們的計劃便縮了水:原本想分給大塊頭的波蘭大男孩Cesco一大罐,也就不管他夠不夠吃了,改成了一小罐;分給燕婷的改成小小罐;分給Anna的改成小小小罐……答應「回水」給果子主人肖峰的乾脆直接取消。
肖峰倒是沒有因為我取消了「回水」而不開心,她熱情地邀請我的想吃果子和果醬的朋友們直接到家裏去摘果子,她說自己即便吃也吃不了多少,且「獨食難肥」而無趣,朋友們聚在一起摘果子、一起玩耍的價值,已超越了吃果子本身。
幾顆果子和肖峰的話,即令我想起了《聖經》裏路加福音六章38節中所說的︰「你們要給人,就必有給你們的,並且用十足的升斗,連搖帶按、上尖下流地倒在你們懷裏。因為你們用什麼量器量給人,也必用什麼量器量給你們。」而中國古人老子也有「聖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之說。
當我決定把我留下的那點果醬再分一點給大家時,果真感覺愈加快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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