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兵 紀錄片導演、歷史學博士

今天給大家分享一個我特別喜歡的洞窟。這個洞窟非常獨特，是敦煌莫高窟裏的經典作品，它就是莫高窟第三窟。

十幾年前，因為拍攝紀錄片的緣故，我曾進去第三窟細細觀看過。一進到它的空間裏面，就會被深深吸引，為之驚嘆！但是，由於壁畫退化等原因，現在這個洞窟可能會永遠不對外開放了。

據說它是敦煌莫高窟裏，最後一個繪製完成的洞窟，創作年代在元代，12世紀左右。

這個窟的壁畫，是什麼人完成的呢？關於它的繪製者，一直充滿着爭議。在這個窟的牆壁上，曾經出現過三個字——史小玉。有學者依據這個字跡推斷，第三窟裏的壁畫，是一位生活在元代，名為「史小玉」的畫師繪製。也有學者提出不同的觀點，認為這個史小玉可能是一名遊客，在遊歷莫高窟時，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類似「某某到此一遊」的行為。當然，也有學者認為，史小玉是一位供養人。關於他到底是什麼人的說法不一，成為一個爭論不休的學術懸案。

十幾年前，在莫高窟拍攝紀錄片的時候，我還能隱隱約約看見這三個字。十幾年過去，如今已經是2025年，因為氣候和空氣濕度溫度的變化，據說「史小玉」這三個字已經消失了，伴隨這三個字一起退化的還有第三窟的壁畫。

但是，敦煌研究院的藝術家已經複製出了這幅畫。一些學者認為，這是一幅了不起的繪畫。

據說在這幅千手觀音像上，包含了中國線描的眾多技法，足有13種之多，如鐵線描、折蘆描、遊絲描、丁頭鼠尾描等，準確描繪出了人物衣飾不同部位的特色紋理。它跟敦煌莫高窟的其它壁畫相比，繪製手法又有所不同，它應用了水墨暈染法來繪製。

繪製壁畫的過程中，有一道重要的工序，就是用細泥塗抹牆面。當年，第三窟壁畫繪製時，牆面處於半濕半乾的狀態。畫師用毛筆描線，筆墨線條非常細膩，又顯現出墨色暈染的美。每一次看到它，我都有一種被觸動的美感。

它的美之所以會打動我，是因為觀音菩薩及她周圍的仙人、供養仙女及金剛等形象，極其生動微妙，這是今天的很多線描藝術家們難以達到的水平。

如果你仔細去觀察，就會發現一千隻手臂的線條，都有些許的微妙區別，並不完全一樣。我相信在畫這幅畫的時候，畫師們可能歷經了很長時間，他們在繪製過程中擁有極其安寧沉靜的心理狀態，也擁有對觀音菩薩虔誠的信仰。也正是由於這種沉靜和虔誠，才能畫出如此美妙沉靜、又恰到好處的線條。

她的衣帶、妝容，與隋唐時期壁畫的華麗風格完全不同，展現出中國宋代文人的淡雅。那個時代，文人藝術家們崇尚道法自然、清雅淡泊的審美。

到了千年以後的今天，在莫高窟，我們可以欣賞到一千年來，中國人在不同時代對審美的變化，它們展現出極其獨特又豐富多彩的特徵，這也是莫高窟獨特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