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文匯報記者 倪巍晨 上海報道）今年以來，中國人民銀行綜合運用多種政策工具，通過適時降準、降息，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力度之大近年少見。受訪專家表示，2024年人行貨幣政策精準發力，強調「穩增長、促轉型」並行，將配合財政實施寬鬆、促進房地產市場止跌企穩、推動內需和價格水平同步溫和回升，作為政策制定的主要導向。貨幣政策在穩定資產價格、改善市場預期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促進了消費和投資需求的提升，對經濟平穩增長提供了充足的支持力度。中央近日為2025年貨幣政策定調「適度寬鬆」，明年繼續降準降息可期。
為保持貨幣信貸合理增長，人行在2月、9月兩次降準合計100基點，釋放約2萬億元（人民幣，下同）長期流動性。同時，綜合運用公開市場操作、MLF（中期借貸便利）、再貸款再貼現等工具，確保流動性合理充裕，促進信貸均衡投放。人行在7月、9月兩次下調公開市場逆回購操作利率，合計降幅30基點。LPR（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先後在2月、7月和10月進行調整，其中，1年和5年期以上LPR累計降幅分別為35基點和60基點，5年期以上LPR年度累計降幅創LPR改革以來新高。
續推新工具 提升精準度
Fost首席經濟學家馮建林表示，今年人行政策體現了適時調節、相機抉擇的特點。特別是下半年以來，人行加強政策調整力度，通過降準、降息等降低資金成本，促進經濟持續向好。全年5年期以上LPR調整的次數和累計幅度均大於1年期LPR，體現了結構性發力的政策思路，意在推動房地產市場盡快止跌回穩。
除降準、降息外，人行持續豐富流動性管理工具箱，包括創設隔夜臨時正逆回購操作、推出買斷式逆回購、在二級市場買賣國債，以及創設「穩股市」貨幣政策工具等。光大銀行金融市場部宏觀研究員周茂華相信，上述新工具提升了流動性管理的精準度。
華金證券首席宏觀及金融地產分析師秦泰認為，人行嚴守了「不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底線，全年降準、降息操作延續支持性、強調精準性，而非通過貨幣端大規模寬鬆，去刺激低效投資和信貸融資需求。他認為，配合財政實施寬鬆、促進房地產市場止跌企穩、推動內需和價格水平同步溫和回升等，是人行制定政策的主要導向。
支持性立場改善市場預期
政策效果方面，畢馬威中國經濟研究院院長蔡偉指出，三季度開始人行政策更強調「支持性」立場，在總量和結構兩維度持續發力，強調「穩增長、促轉型」並行。9月末以來的降準和降息、調降房貸利率，以及創設新的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等，對穩定資產價格、改善市場預期起到重要作用。
馮建林強調，當前經濟環境下，對貨幣政策進行一些逆周期調節，可在短期紓解經濟下行壓力，「今年的貨幣金融環境總體較寬鬆，對經濟增長提供了充足的支持力度」。
周茂華認為，通過對不同貨幣政策工具的組合使用，人行用改革手段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實體經濟的支持，釋放更積極的政策信號。今年信貸與社融保持適度增長，且略高於名義GDP增速、信貸結構優化的同時，實體經濟薄弱環節與重點新興領域信貸增速保持較快增長，社會綜合融資成本持續走低，「貨幣政策為經濟復甦提供了有力支持」。
推動物價保持合理水平
人行今年提及「把促進物價合理回升作為把握貨幣政策的重要考量，推動物價保持在合理水平」。 秦泰分析，貨幣當局強調「物價保持合理水平」的必要性，相當於暗示投資需求量的增長應讓位投資項目盈虧平衡效率的提升，「該表述凸顯了人行對『信用擴張需求』的態度，已轉為觀察而非主動刺激」。
展望未來，瑞銀亞洲經濟研究主管及首席中國經濟學家汪濤坦言，「穩增長」是下階段宏觀政策的首要任務，人行料續保證流動性合理充裕，進一步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加大對創新、綠色經濟、消費金融，以及金融市場的貨幣與信貸支持，推動房地產市場企穩。
「穩股市」工具顯效 161家A股企獲支持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9月24日在國新辦發布會上宣布，創設首期5,000億元（人民幣，下同）操作規模的「證券、基金、保險公司互換便利（下稱，互換便利）」，以及首期3,000億元額度的「股票回購、增持再貸款」兩項貨幣政策工具。分析稱，人行首次創新結構性工具，意在支持股市穩定發展，通過提供市場流動性，增強A股內在穩定性，「從市場反饋看，政策效果已經顯現」。
「互換便利」指人行支持符合條件的證券、基金、保險公司，使用其持有的債券、股票ETF、滬深300成份股等資產作為抵押，從中央銀行換入國債、央票等高流動性資產。該工具可大幅提升機構資金獲取和股票增持能力，但所獲資金僅限投資股市。「股票回購和增持再貸款」可引導商業銀行為上市公司和主要股東提供貸款，用於回購或增持上市公司股票。人行向商業銀行發放再貸款，提供的資金支持比例為100%，再貸款利率1.75%，銀行對客戶發放的貸款利率約2.25%。
公開報道顯示，目前參與「互換便利」操作的包括中信証券、中金公司、華夏基金、易方達基金等20家機構，首批申請額度已超2,000億元。另據Wind數據，截至11月27日，161家上市公司披露獲得「回購增持貸」支持，涉及金額合計373.92億元；其中，118家涉回購貸款支持，49家涉增持貸款支持，部分公司獲得雙重貸款支持。
市場對創新工具有較高認可度
瑞銀證券中國股票策略分析師孟磊分析，「互換便利」可對符合條件的非銀金融機構給予額外流動性支持，「股票回購和增持再貸款」則利於增加股票回購或增持的規模，從而持續改善上市公司的長期治理，提振市場信心。
經濟學家宋清輝認為，今年人行政策靈活性和創新性均超過往，「穩股市」政策工具可激發市場投資熱情、防範潛在金融風險，其目的是穩定股票市場，通過向市場注入更多流動性，為股市行穩致遠奠定基礎。他說，目前機構參與「互換便利」的熱情較高，隨着機構逐步建倉，增量資金將不斷注入A股。此外，「股票回購和增持再貸款」也得到上市公司積極響應，市場對人行創新工具有較高認可度。
專家料明年減息40基點 房貸利率降更多
早前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為明年貨幣政策定調「適度寬鬆」，貨幣政策基調暌違14年，再次從「穩健」轉向「適度寬鬆」。分析稱，貨幣政策基調的轉變，預示人民銀行將更注重政策的「支持性、精準性」，其具體表現為更明確的降息、降準指引，更坦率的「流動性充裕」目標。
瑞銀亞洲經濟研究主管及首席中國經濟學家汪濤預期，在基準情形下明年全年人行或降息30至40基點。明年全年人行降息30至40基點，且有望在2026年全年進一步降息20至30基點，帶動LPR（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和房貸利率更大幅的下行。為了給明年政府債券大規模發行創造有利的貨幣環境，人行還可能充分利用「擴大買斷式逆回購規模」等其他流動性調節工具，確保流動性合理充裕。
貨幣政策將錨定更多目標
華金證券首席宏觀及金融地產分析師秦泰則強調，中央將貨幣政策從「穩健」轉為「適度寬鬆」，是對「支持性、精準性」貨幣政策的確認和定調，不能簡單理解為「激進走向量化寬鬆的前兆」。他分析指出，中央明確「適度降準、降息」，刪除「合理」一詞，意在保持流動性充裕，鑒於人行量價兩端操作的「支持性」力度已經明確，未來市場預期會更清晰化。
值得一提的是，近期中央重要會議明確提出，要適時降準、降息，保持流動性充裕，維護金融市場穩定，推動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等要求。未來貨幣政策將錨定多重目標。周茂華認為，這些目標包括穩經濟、穩物價、穩幣值、穩住樓市股市，以及防風險、兼顧內外部均衡等。目前看，推動消費和內需加快復甦，推動物價回升、防控風險等目標的排序或更靠前。
「明年全年或降準100至150基點」
秦泰又認為，鑒於「降準置換MLF（中期借貸便利）」較「增量購買國債」等置換方式對商業銀行有更低的成本，預計人行將續透過降準操作釋放長期流動性，「明年全年或降準100至150基點」。此外，明年政策利率和LPR降幅或約40基點，且降息操作很可能集中在明年上半年推進。
Fost首席經濟學家馮建林相信，防範化解重點領域風險和外部衝擊，着力擴大內需，為推動經濟持續回升向好營造良好的貨幣金融環境，是貨幣政策的主要目標。他提醒，未來貨幣政策數量性工具不宜過鬆，應主推結構性政策，在減輕居民負擔方面多做考慮，特別是進一步降低房貸利率。
畢馬威中國經濟研究院院長蔡偉預期，隨着宏觀政策逆周期調控力度的加大，後續人行政策料更積極配合財政發力，其目標是推動市場利率持續下行，激發實體經濟融資需求，促進物價水平溫和回升。至於結構性政策，預計對重大戰略、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的優質金融服務有望加大，支農、支小再貸款和再貼現利率今年末或明年初有望再度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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