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而有征】窮遊

劉　征

今天和一位老友吃飯，他剛旅行回來，整個人顯得風塵僕僕。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些雙廊的風土人情。說起那條主街，我想起自己騎着電動車在那條街上風馳電掣的時光，那裏有一個大市場，我還在那裏吃過烤乳扇和洋芋絲。

正說得高興，忽然，他卻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開始抱怨起旅行的勞累來。說他每次都是他們那群驢友當中最累的一個。因為他心細，每次出行，都自然成了規劃者。可忙到最後，他還得被埋怨，這讓他很不爽。而且，這也不是他造成的，很多時候是規劃帶來的。他為了省錢，會提前在酒店App購買積分。類似於希爾頓這樣的集團每年都會推出積分認購，積分買一送一，可以用來兌換房間。好處是一個原本要七八百元的房間，用積分預訂就少了近一半的錢，而且等級高的人還可以享受行政酒廊。

出行前，他會提前訂這些酒店。可因此他卻被抱怨了。有時，到了一個很美的地方，大家發現酒店不在景區。有時候，有人想在一個地方多待兩天，可下一程的酒店都訂好了。改一處，以後的行程都得改。只得悻悻作罷。其實這倒不是我這位朋友的責任。

對於提前規劃旅行這件事，我年輕的時候也常做。不是出於確定性的需要，純粹是這行為本身很快樂。可以說，從開始有了出行的念頭，旅行就成了一種憧憬。一有時間，你就會想要查找一下當地的資料。在十多年前，我們都在窮遊網找資料。現在我好久不做攻略了，也不知道年輕人在哪裏做攻略。不過我想心情應該是一樣的。旅行前到旅行後的一兩個月，你會一直處於興奮狀態，似乎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當時在窮遊圈最風雲的人物是那些省錢達人。他們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可以花很少的錢遊歷很多國家。有些人經常坐飛機只花幾美元，住的酒店也只須幾塊錢。而且他的整個規劃，和那些尋找信息的訣竅，完全就是一門藝術。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門科學。把一件不存在的事，僅僅依靠計劃，就變得逐漸豐滿。並且，按照計劃行事，真的成功了！現在想想，這其實就是最完美的實證主義。而我們，與其說都在艷羨這位遊客幾乎不花錢就去了很多地方，不如說是被他的精密程度折服了。他規劃的時間都那麼嚴絲合縫，計劃要花的錢也恰到好處，為了達到計量上的計劃內，他們依靠折扣機票和酒店信息來達到目的。並且，這種計量學居然在實施的時候被驗證是可行的。就像一個神話一樣。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另一個版本的《環遊世界80天》，甚至比這部小說的情節還要機械。我記得有一位仁兄，因為很會尋找便宜機票和酒店空房，還專門出了一本旅行聖經，叫《3000美金，我周遊了世界》，十分風靡。現在這種行為也還有。就在前兩天，我還看到一位21歲的小伙子用1萬元遊歷了6個國家。

我想說的是，這件事和任何一個變成專業主義的事情一樣，最高標準都成了計量學意義上的。這樣一推論，極限窮遊是所有旅行當中最計量學的一種現代性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