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南渡》
作者:司衛平
出版社:河南文藝出版社
在洛陽市召開「第三十三屆世界客家人大會」之際,洛陽市作家司衛平寫永嘉衣冠南渡的歷史小說《衣冠南渡》出版了。小說在遵守歷史史實基礎上,描寫了西晉末年的「永嘉之亂」,以石勒為代表的北方少數民族武裝,肆虐中原;同時,王導利用朝中族兄大司馬王衍和大司徒司馬越的關係,籌謀運作,求得琅琊王司馬睿的外封,然後攜琅琊王氏一族和司馬睿王府的親族、門客、部曲近萬人,躲避戰亂渡江進入南京;中原士族等臣民相隨南逃,王導依賴南渡的北方士族,團結江東豪強,協助司馬睿在南京定都,建立了東晉政權,中國歷史進入南北朝時期。中原漢族的先進文化和生產科技在江南得以推廣和發展,也形成了具有鮮明傳統的客家族群。
作者常年居住河洛地區,深諳中原歷史,對河洛文化也一往情深。此前的《洛陽鏟》《詩鬼李賀》等多部長篇,以精彩的敘事、生動的人物形象,抒寫了河洛大地上的歷史故事。《衣冠南渡》繼往開來,描寫的歷史畫卷更加宏闊,敘事主線明晰,錯綜複雜的歷史人物關係梳理得一目了然,塑造的形象鮮明生動。
作者對歷史事件有深刻領悟,把握各條線索高屋建瓴,敘事語言詼諧生動,河洛俗語和雅俗共賞的比擬,親切且富有表現力。如描寫被抓進鄴城、驚恐萬狀的司馬睿,在王導勸說他南下時,「他知道,王導所做的一切,對當下的自己來講,已經沒有虧不虧之說。乞得一塊饃,哪還能計較好吃不好吃,頂飢就行。」想着多人覬覦的江東,王導安慰司馬睿的語言:「他們都帶着煮肉的一口鍋,我們卻帶着舀肉的勺子,誰先吃到口裏還未可知。」司馬睿和王導離開封國的場面描寫也很精彩:「這是他們數代人摸爬滾打的熱土,早已經習慣了這裏的氣息、寒暑、水土和人情世故。這裏埋葬着自家的先人,這裏孕育着他們的希望,他們有着難以言說的無奈、不忍和不捨。故土難離呀,流離失所是他們內心的擔憂,背井離鄉是眼下的惆悵,誰不為黑黢黢的前路黯然神傷?」詩化語言表達深沉的情感。描寫南渡至長江岸邊,卞壺、王曠、王導和司馬睿夜飲的場面和初到建鄴城的情景也很精彩。
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在亂局中的各類人物個性特徵,都得到了生動的表現。王導與司馬睿多處對話把君臣之禮、髮小之情,表達得恰到好處。王導的沉穩機智、思考縝密、真誠熱心而又老謀深算,王曠的忠心耿耿但冒進不冷靜,鮮明的個性形象無不躍然紙上。寫王導面對王衍誤解他爭功討封,頓生厭惡王衍等處的心理描寫,也惟妙深刻。
作者冷靜客觀的歷史敘事,蘊含着對時局混亂、百姓遭殃的深切同情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深刻思考。如借王導南渡前在已經廢棄的金谷園前感慨:「這裏的人,曾經窮奢極侈、暴佚淫逸、醉生夢死;這座城,曾經人物豐茂、富麗堂皇、君臨天下,可如今再無好模樣。」至於「君昏臣劣,糊塗至此的晉王朝,怎不叫仇者快親者痛呢?」更是直接的批評。小說描寫洛陽城破,石勒抓到王衍,處死他前問道:「王衍? 你也是聞名天下呀。聽說你談經論道,有一張好嘴皮和好腦瓜子。」王衍含糊道:「在下只是喜歡清談罷了。」石勒微微一笑,道:「你能否當面給我清談一番,讓我也長長見識。」然後王衍真的清談起來,言語極盡諂媚之能事,卑躬屈膝、毫無氣節的醜態畢露。「看殺衛玠」一節,寫以清談聞名的衛玠,逃到江南活命,但因清談時被圍觀而死,又是一個對清談的極大嘲諷。
小說描寫叛軍殺人放火,如狼似虎,致使以洛陽為中心的中原地區經濟崩潰,流民塞道;洛陽城被攻陷後,皇帝被捉,皇宮后妃淪落為奴,匈奴軍焚宮屠城;人相食,白骨露於野的慘劇,讓讀者不禁也對歷史發出同樣的思考:魏晉時期的思想變化為清談提供了土壤,而動盪的社會和黑暗的政治則為清談創造了條件;玄虛的清談,導致士風敗壞,內亂叢生,邊境遊牧民族乘機入侵。身兼朝廷要職的王衍,「高談莊老,說空終日」。當時的東晉士人,已經將亡國之罪歸咎於清談,並對清談引發的任誕放達進行檢討。王羲之就對魏晉時代風流名士的清談風尚,稱之為「虛談廢務,浮文妨要,恐非當今所宜」。東晉以後,歷代均有從儒家立場出發對清談引發的浮華風氣加以指責的文人學者。300多年前,顧炎武先生也批判兩晉亡於清談。
《衣冠南渡》以生動的歷史畫面,描繪個性鮮明的典型歷史人物,以真實再現的求真創作心態,展現歷史痛點,把民族創傷揭開並引發思考,給予讀者深刻的歷史啟示: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文:王文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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