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中】風水塘

鄧達智

從老家走向西鐵站，雖然幾分鐘路程，不少景物勾起往昔的回憶……例如必經的數百年古井，古井背後從前還是個小山坡，泥土流失看來愈來愈平坦，同樣數百年歷史的楊侯古廟仍然存在；方圓相當寬敞的空間，從我們姐弟的童年，到侄子們的童年，相信父親的童年亦在這裏玩耍度過。周圍已建起多幢3層丁屋，原址昔日全皆荔枝園、菜地、矮灌木樹叢；童稚眼中，樹叢是我們隱蔽的樹林，經常躲在裏面捉迷藏、說故事，春暖花開千百蝴蝶圍繞飛舞、暴風雨前夕紅蜻蜓滿天飛，可惜我們那代之後的後來者，隨着時代變遷自然環境不再，再無機會享受我們曾經熟悉的大自然樂趣。

從古井向前，再走一兩分鐘便是仍然擁有古磚牆，數百年老「上璋圍」，從前老圍兩旁都是菜田，「上璋圍」前面有一個跟圍牆同樣寬闊的風水塘。再走幾步，前面的魚塘雖然仍然存在，可惜在天水圍發展之下，遷就輕鐵的建設大概三分之一已消失。這個塘，並非普通將泥土掘空做成的魚塘，鄉民稱為「鹹塘」由來已久，這是一個海水經河流從后海灣注入低地而形成，每日潮漲起落影響，擁有水漲水退頗為獨特的魚塘，亦是吾鄉頗為重要的風水塘；塘中間，在掘走旁邊泥土之後，留下一個圓形小島（數百年之後不少樹木在島上生長倒下，再生長又倒下，造就小樹林黃昏百鳥歸巢的景象），跟面北古塔「聚星樓」及南面屯門青山成為一條直線，塔為筆，島為墨盒，火字形的青山造就筆架，引動文曲星，為村民後代讀書爭取功名作心理後盾。

「鹹塘」因城市建設消失了三分之一，更難過；吾鄉正中位置幾幢宗祠前面頗為寬敞的空間，曾經百計良田，重疊田野的盡頭，為新界一帶鄉村村前風水塘當中，無與倫比寬廣的「長塘」。由當年最紅的大明星白燕、張活游、梅綺、黃曼梨、李清等主演的上世紀五十年代粵語電影《大雷雨》取景「長塘」之上，變身成為一條寬敞的河流，可想而知這個風水塘曾經的方圓大小。童年歲月，我們都在「長塘」學習游泳，夏日長空藍天白雲我們躺在塘邊綠草如茵天然地氈上，發荳芽夢。如今良田變作大型停車場，「長塘」只剩下小小水渠，「風水」都奉獻給了停車的車主。

今天引起數不盡對往昔的懷念，因路過鄰居的小花莆，在精心經營各種繁花中間，長出幾株含羞草；讓我歡喜，也讓我想起童年時，螢火蟲、多樣甲蟲、各式蛇蟲飛鳥、野生奇花異草跟含羞草及我們一樣，自自然然在這片土地上生長，如今，難得見到螢火蟲、鳥巢與鳥蛋，甚至含羞草的相遇，純屬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