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今年的端午節,居美的金大姐恰好在港,她家的老女傭包的肉糉味香餡靚,節前送給朋友們分享,我的早餐也應節改為「金牌」糉子。連着吃了多天後,雖然維港仍傳龍舟鼓響,可手包的糉子已然清光,於是早餐桌上依然恢復「老三樣」,麵包、芝士、牛奶燕麥。

芝士,是用牛奶或羊奶通過發酵製作而成的乳製品統稱,英文名稱Cheese,粵語音譯為「芝士」,有些地區則用國語演變叫「起司、起士、吉士」,在內地則棄洋音,稱之為乳酪、乾酪。「酪」,完全是中式漢語的名稱,溯源久遠,北魏名著《齊民要術》中已見「乾酪」,那是一千五百年前的記載。內地亦常見「奶酪」,並把奶酪與芝士等同,這對北京人來說,絕對不同意。老北京對美味獨特的「奶酪」之癡迷,相當於老廣對薑汁撞奶的鍾愛,當然不同意把奶酪之名冠於其它任何食品上。不過,昔日由宮廷傳出的北京奶酪,經由不屑子孫之手,已退化成一普通奶食,行文至此,擲筆生氣一分鐘。生氣是因為傳統美食失傳,生氣是因為如今難覓原味奶酪,只能在回憶中追尋那份思念。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北京,並不盛行喝牛奶,更不知芝士為何物。不過,奶酪和酸奶倒是街知巷聞,那時的老北京人不分男女老幼,手裏有餘錢就買一瓶酸奶,再有錢就吃碗奶酪,市面上見得到的乾式奶製品也有,是滿族食品「奶餑餑」,不過「奶餑餑」的製作工藝與芝士不同,不可取代。

我對芝士乾酪的了解呢,全因我的公公,他青年在意大利讀政治學,長期的留學生活,學業精進之餘,也習慣了歐式生活,吃芝士便是其中之一。公公住在香港時,芝士自不短缺,65年移居北京,芝士仍能買到,66年後別說芝士,連麵包牛油都沒有了,只好以烤饅頭片代替。待市面供應正常後,公公才又恢復了他的早餐「老三樣」,烤麵包、牛油和芝士。我住公公家時,他每天早上都會把老三樣準備好,等我們一起吃早餐,所以我就要把油餅、包子、豆腐腦的「京三樣」停下來,改吃公公的「洋三樣」。公公會邊吃邊講芝士的知識、吃芝士對身體的益處。他從法國的布里、瑞士的艾門塔爾,到荷蘭的戈達,講到每一種芝士獨特的製作工藝和風味。我從此知道了芝士豐富多樣的品種和知識,品嘗了各式各樣芝士的口感和味道,學會了欣賞芝士的美味,學會用吃芝士來補充營養,倒也是一大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