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作叩問在科技時代中,人的「非人化」。
◆《快樂頌 Evolving》對舞者的身體能量有很高要求。
◆舞作思考身體如何被科技所牽引。
◆編舞及導演李思颺
◆《快樂頌 Evolving》 走進編程世界。 攝:Michael CW CHIU
◆《快樂頌 Evolving》排練現場
◆編舞及導演李思颺非常在意舞者身體的精緻度。

科技迅速發展的時代,人是否仍能保有自由意志?香港中生代編舞李思颺(Justyne),以舞蹈深入編程世界,在與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合作的新作《快樂頌 Evolving》中展開身體與科技的激烈角力。這次與李思颺合作無間的戲劇構作梁曉端,向記者拆解李思颺的創作過程,從直覺的觸動到身體質感的細緻展現,編舞展現出對於時代轉變的獨特感性。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城市當代舞蹈團提供

排練室中,李思颺正在指導舞者丘善行,肩膀這樣出,手臂這樣展,這樣旋轉,這樣走位……當最後把一天排成的舞段再重現時,舞群與獨舞的錯落,高能量的聚散,非自然的身體律動,所有碎片如同各歸其位——一具具「被操控的身體」終被呈現於眼前。

感性與理性共存

李思颺一直對「新紀元」(New Age)感興趣,還記得多年前的一次採訪,她講起星座,講起宇宙,講起內在能量的轉換,不自覺地眼睛亮起來。對於周圍世界的轉變、AI的急速進化、現代身體的割裂與異化等話題,她有着敏銳的感知,終在舞作中以身體為語言一一書寫。

《快樂頌 Evolving》建基於李思颺2021年的短篇作品《快樂頌》,這次繼續沿用貝多芬第9號交響曲第四樂章《快樂頌》,但在細節上再做推衍與發展。「她的舞蹈語言很獨特,一看就知道是她的簽名式。」梁曉端說,「這次她把這套身體語言擺在這個自己感興趣的主題中,並且找到一些方式將作品再發展。」

梁曉端說,這個創作主題打動李思颺,乃是因為觸及了她作為藝術家對宇宙間各種聯繫的某種直覺,「但她很有趣,我會形容她的感性與理性如同平行發展。感性的東西可能是她對於這些元素的一種『神婆』的sense;理性則是她對於身體與音樂之間關係的覺察,其實非常scientific。例如剛剛排練室中的這一段,那首歌她回去可能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然後精確到每個拍子這樣來數,再看舞者所給出來的材料的質感,最後決定要放在哪裏。整個過程分析和組織能力要很強。」

用身體書寫劇本

作品深入編程世界,展現身體與意識割裂的兩極狀態。「去到最終,都是要講生死。」梁曉端說。但這生與死,不是個體的衰榮,編舞以宇宙的視角,覺察人類的現狀與未來,更表現出對人類下一代命運的關切。「例如裏面那些機械化的身體展現,其實並不是要講機器人,而是表達被『hack』的人類。對於科技的衝擊,Justyne的感受是很強的。她反思科技對人類的影響,是否讓我們失去了有機感呢?於是舞作中會用上關鍵詞來進行展現,例如『蛋白質』、『有機物』、『潛意識』等等。你可以看到她混雜了星相學、對未來的想像,以及人的身體的轉變等等話題。」

作為作品的戲劇構作,梁曉端與李思颺在創作中並肩前行,幫助她釐清自己的思緒,也互相激盪靈感。以一個既親密又抽離的他者的角度,梁曉端對李思颺的創作有更多細緻的觀察。「我會形容,她要講的故事在她心裏其實非常細節,我見她想的時候,每一步,這個人是什麼角色?為什麼這樣走?她有自己的邏輯在裏面。和她合作,我有一點是用戲劇的邏輯去和她聊,例如這個符號要怎麼用,是否需要更加鮮明讓觀眾來理解等等。她就好像是用這一套身體語言來書寫一個劇本,不是舞台語言的劇本,而是身體語言的劇本。」

新時代的感性

與不同創作者緊密合作過,在梁曉端看來,以李思颺為代表的這一代香港編舞,有着自己獨特的感性。「她自己作為舞者,對身體的掌控力很強,於是她編舞時,在動作的指導上便非常精確。對於舞者給出的素材,很快她便能用身體去消化,再編排出來。」梁曉端說。在她看來,這一代的創作者所特有的感性是,他們對周遭世界有着很敏銳的觸覺,並且在這個年紀已經開始思索自己的責任,開始幫忙下一代的舞者「被看見」。

「像Helen(黎海寧)或者桑巴(桑吉加)他們這代,那時候的創作,是在排練場中醞釀、生長,長出來的不僅是素材,還有人與人的關係。但是他們現在這代舞者和新的一代舞者,可能關係的建立已經不同。以前是大家排完一起去抽煙,去黃大仙旁邊吃水餃,這樣去發掘作品深層所呈現出來的關係。現在大家則是在whatsApp和Ig的世界中來交流想法。」但不論溝通與相處的方式如何變化,梁曉端說,創作者們仍然堅信要由人的身上去尋找創作的根源。當編舞的理念被傳遞給舞者,舞者要從身體中慢慢釀出一個新的生命,這個過程是如此人性,如此考驗耐心,甚至需要轉瞬即逝的機緣。這是創作的美麗,是AI無法褫奪的部分。

《快樂頌 Evolving》

日期:5月10、11日 晚上8時;5月12日 下午3時

地點:葵青劇院演藝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