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輝 香港資深出版人

以下是一個應該已沒有人說，甚至沒有人懂的廣東俗語：

蝨乸擔枷

當中的「蝨」（同「虱」），讀「失」，廣東人會叫「蝨子」做「蝨乸」。「蝨」是寄生在人、動物和植物上的小型昆蟲，以吸食動物血液或植物體液為生，會傳染疾病，如：頭蝨、狗蝨。

筆者曾聽母親提過這個詞，合用的情況大致是舊時如有人闖了彌天大禍，他本人當然要受刑法處分，還株連家人甚至家族，近似歷史上的「抄家滅族」、「株九族」——不僅將罪犯處死，連同家中老小都要面臨死罪。筆者當時年幼，聽後半懂不懂，還以為寫法是「蝨乸擔家」；到了現在才知悉「家」原來是「枷鎖」的「枷」。「枷」是舊時一種套在脖子上的刑具；「擔咖」是將犯人上枷，押赴行刑。雖然蝨乸是寄生在人的身體上，但也一律算作「家族成員」；比喻家族中全都要受死，無一倖免。

全美國最大的Mile High Flea Market 坐落於丹佛市（Denver），是一個露天購物和娛樂場地，全年每周末開放。市場內設置攤檔，出售折扣和新舊商品。Flea market的性質近似中國人的墟，譯作「跳蚤市場」。「蚤（flea）」（俗稱「跳蚤」），讀「祖」，「失」非其異讀。「蚤」，後腳發達，善跳躍；與「蝨（louse）」屬同類昆蟲，習性相近。一般以為「蚤」是「蝨」的別稱或學名，所以才有人寫作和讀作「跳蝨市場」。由於此名稱源自外國，按名從主人原則，flea market應正名為「跳蚤市場」，毋庸爭議。

「捉黃腳雞」是一種涉及以性關係作敲詐的計劃，大多針對那些有錢或社會地位的人士。手法一般是安排一段「艷遇」予目標人物，之後再用「捉姦」來作為勒索錢財的藉口。礙於身份，受害人一般不敢報警。對於「捉黃腳雞」一詞，坊間流行以下的說法：

「捉黃腳雞」出自廣東民諺，當地農民多養母雞而少養公雞，但祭祀時卻需要公雞。捕捉公雞方法：為了抓住雄雞，先給母雞餵食以誘雄雞，啄食時，公雞貪「色」，得意忘形而被捉。因為公雞的雙腳呈深黃色，而母雞的腳淺黃色，故稱公雞為「黃腳雞」。後來就演變成用美色吸引男性，並以各種手段，勒索及榨取金錢。

筆者曾前赴內地雞場，且向雞農求證；一致表示上述說法屬「創作」居多。就筆者的理解，「捉黃腳雞」是騙徒作案的一種既定計劃——安排一名女子誘惑當事人上床；在翻雲覆雨之際，有人衝進捉姦。開講有話，捉姦在床；在床上「捉」住一對裸露男女那雙「黃」皮膚的「腳」，不就是「捉到正」（逮個正着）的最佳證據嗎？有人就叫這個捉姦計劃做「捉黃腳計」，「雞」是「計」的諧音，就說成「捉黃腳雞」了。諸君看後，有否在讚嘆廣東人豐富的聯想力（或筆者的獨家解說）的同時，亦對歷來眾人接受虛構故事的亂象啼笑皆非呢？

上世紀八十年代，電視台一名紅人被「捉黃腳雞」。由於受害人知名度甚高，法庭遂下令傳媒不得公開其身份，只可稱他「X先生」，個案屬史無前例。當年傳媒就用上了五花八門的手法使其真實身份曝光，一時成為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