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與大多數中國文人一樣,花木裏我偏愛被稱為「四君子」的梅蘭竹菊。南方高溫,梅花可望不可種,但我本名為「梅」,我的花園名為「梅園」,園中蘭、竹、菊皆有,也算勉強地湊齊了四君子。
菊是花木中最好侍弄的。我小時候住在粵北山區,就曾經擁有過一個小小的菊圃。說是菊圃,不過是收拾出我的臥室窗下的一小塊空地,再到處收集了一些被大人淘汰的花苗,甚至有在垃圾堆裏撿回的根莖,連品種都不知道,只小心地種下,到了秋天,便開出一片繽紛的驚喜。
相對花朵,我更愛的是菊花的香味。不同於其它花兒的清香和甜香,菊花的香是淡淡的、清雅的,帶有一絲苦味兒的香,嗅之,真正能沁人心脾。因此在各色的菊花裏,我又偏愛野生的小黃菊,因為它的苦香味最是濃郁。
今年春天我到閨蜜燕婷家的別墅去小住了幾日,拔了她種的小黃菊幼苗回來,種在前院的一小塊空地上。野生菊花生命力極強,小苗種下就瘋長起來,它的瘋長對於吃貨來說簡直就是天賜珍饈,從初春開始,菊花腦蛋湯、清炒菊花腦、涼拌菊花腦便是餐桌上的常客。名為菊花腦的嫩葉入口雖有些苦澀,嚥下後又有着薄荷一樣的清涼,卻比薄荷多了幾分清香,食之不膩,一直吃到初夏。
天氣涼快下來,孕育了許久的小黃菊花苞一股腦兒地開放起來,即便沒有陽光,我的院門外也是金燦燦的一片。野菊花的花期長,折下幾把來插在瓶中,在屋中各處放上,十天半月過去,屋裏還和院外一樣地瀰漫着清新的苦香味兒,就連我的寫作效率也因之提高了不少。
趁陽光正好,採了花苞曬乾做菊花茶,為食的吃貨自然也不會辜負它的美味,一茬又一茬地將盛開的菊花摘了來做菜。除了與菊花腦一樣,滾菊花蛋湯、涼拌菊花、酥炸花瓣等,還可以做雞蛋菊花餅、菊花甜糕、菊花豆腐餃子,喜歡吃肉的,做餃子餡或者炒肉時放上一把菊花,香而不膩,口中能咀嚼出秋冬陽光那一縷縷清爽的味道。若是和我一樣喜歡吃素的,用紅皮蘿蔔、青紅辣椒切絲,加上小黃菊或是黃菊花花瓣,加一點鹽,滴幾滴香油,再擠些檸檬汁拌勻,倘能再溫上一壺舊年泡的菊花酒,便是神仙日子拿來也不要去換的。
吃菊花時想起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那一大片被人打打殺殺地糟蹋了的萬壽菊,不免覺得導演暴殄天物。還有曹雪芹在《紅樓夢》裏寫了近200種食物,寫到在海棠社眾人開社作菊花詩時,卻是以螃蟹佐之,無菊花菜亦無菊花酒,僅鳳姐洗手時用了「菊花葉兒桂花蕊薰的綠豆麵子」,也是遺憾。
想到大觀園中的菊花葉子可以做洗手液,便又歡喜起來,開始期待菊花開盡之後那些葉子的去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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