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這個時代,除了圈粉眾多的「頂流」偶像藝人,再難有其他文藝工作者,可以坦然享受用「萬人空巷」這樣的形容詞。
剛剛落幕的香港書展,內地知名作家余華釋放出的魅力,不僅讓人對香港濃郁的書香氛圍眼前一亮。余華筆下作品裏對現實痛苦的描摹,從《活着》到《許三觀賣血記》甚至是《兄弟》,都讓人讀得喘不過氣來。但很顯然,張口說話的余華,又是另外一個堪稱頂級段子手的製造者。前年,趕去油麻地百老匯電影中心,看賈樟柯的《一直游到海水變藍》,在電影裏就領教到了余華說話的魅力。余華說,小時候他看見大海都是黃色的,但課本上卻說大海是藍色的,他就夢想,有一天能一直游到海水變藍的地方。導演賈樟柯因為這句話,把電影《一個村莊的文學》的片名,改作了《一直游到海水變藍》。
還有一件流傳更廣的趣聞。1998年,莫言、王朔、蘇童、余華等4個內地知名作家受邀去意大利參加一個文學論壇。論壇上每個作家都要以「我為什麼寫作」為主題進行發言。第一個發言的便是余華,他說自己做了5年牙醫,拔了超過1萬顆牙,覺得天天看病人的爛牙很沒有意思,反倒是每天透過窗戶,看見對面文化館的人在街上閒逛,心裏特別羨慕,於是轉行寫了小說,結果真的被調到了文化館工作,從此過上了喜歡的生活。看似真實到荒誕的寫作動機,往往卻是內心最真實的訴求。余華坦率到頑皮的魅力可見一斑。還有一次,有外國記者問他,中國作家和法國作家最大的區別是什麼?他不假思索地說,中國作家是用中文寫作,法國作家用法語寫作。在看似宏大又意蘊深遠的問題面前如此作答,不僅讓人啞然失笑,也頓時欽佩作家善於應變的口才。當然,對於回來要交一篇長篇訪問稿件的記者而言,遇到這樣的受訪對象,既驚喜又充滿了令人頭痛的挑戰。
很多年前,曾經在一個會議上,給一位年過六旬的知名女作家遞了一張希望採訪的紙條。女作家打開一看,即刻給主持會議的人說,她有個重要採訪需要立刻去完成。得當批准後,她起身離開會場時,也朝我坐的記者席點了點頭,我隨即興奮地跟着她一起走出了會場。結果跟着女作家一路攀談到她下榻的房間時,她突然轉頭問我,你有什麼企圖,我不接受境外媒體採訪,隨即下了逐客令。失望之際也瞬間明白,我的採訪邀約不過是被這位女作家她當成了逃避開會的最佳藉口罷了。
上一次香港書展名家講壇,來的作家有張抗抗和李長聲。我舉手得到了一個提問的機會,提問的對象是僑居日本近30年的華人作家李長聲。他的文化隨筆頗受書壇矚目,被譽為「文化知日第一人」。我問的問題是日本當代作家東野圭吾、村上春樹,在中國年輕人裏頗具影響力,內地每年發布的大學圖書館借書排行榜,這兩位不僅榜上有名且常常名列前茅,有哪位中國當代作家在日本年輕人中也享有類似的影響力,且怎麼看待這種文化現象。那天李長聲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分析了村上春樹之所以仍未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原因。其中一個就是因為日本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不太推崇他的作品,也不推薦他。諾獎比較看重所在國已獲過諾獎作者的推薦。坐在一旁的內地著名知青文學作家張抗抗,則做了一小段補充。她說除了東野和村上,日裔英國小說家石黑一雄的小說也值得推薦。此前一年,石黑一雄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離那次書展的名家講壇已過去5年了,我還記得籌劃組織者是江迅。不知不覺,他也去世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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