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飛
因為日本執意要將福島核污水排海,香港眾多日料店生意大跌。我是素來不吃生,尤其是生鮮肉類,所以對刺身之類的食物始終敬而遠之。日本此次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行徑,不單有國際原子能機構的調查報告背書,還有其幾十年如一日對於自身形象的美化之功。不少港人向來視日本為「鄉下」、視保護環境為天經地義,但對日本此次影響深遠的不環保行為,卻反應平淡,個中效用可見一斑。
在排放工業廢水入海致人病亡傷殘這件事情上,日本堪稱劣跡斑斑。早在1932年,日本窒素株式會社(2012年改名「新日本窒素肥料」),在熊本縣水俁市設立工場,生產氯乙烯與醋酸乙烯,因其製程中需要使用含汞的催化劑,富含汞的工業廢水,就被其隨意排放到附近的海裏。時隔數年後,惡果開始顯現。水俁市居民發現,社區周圍的貓和鳥類等動物,普遍出現一種奇怪的症狀:發抖、痙攣,甚至狂躁地跳入海中。隨着廢水持續排放,附近海域的魚類大量死亡,貓、狗、豬等家禽出現集體跳海自殺的奇異現象。後來經過不完全統計,投海自殺的貓超過5萬隻。
就在當地民眾開始陷入緊張焦慮的情緒時,更大的不幸才剛剛開始。1956年4月21日,一個名叫田中靜子的小女孩,出現了類似於貓狗發瘋的症狀。入院一個月後,女孩病情急速惡化,先是雙眼失明,全身性痙攣,不久便不治身亡。很快,愈來愈多的村民,出現了相同的症狀,發病之初口齒不清,走路不穩,緊接着發瘋發狂,之後就在狂躁中死去。通過解剖病患遺體,熊本大學醫學院很快發現死者體內蘊含極高濃度的汞、錳、鉈等毒物,學者懷疑罪魁禍首正是水俁市內的新日本氮肥公司排放的汞廢水所致。
令人齒冷的是,窒素公司不僅否認了學者的研究結果,繼續排放污水,為了掩蓋真相阻撓相關調查研究的開展,甚至一度還買通打手,以暴力嚇阻相關的新聞調查。美國攝影師尤金·史密斯,就是被日本窒素公司所僱的暴民毆打,最終一目失明。
事件造成水俁市漁業產業一落千丈,失去生計的水俁居民由於沒有了經濟來源,只得繼續食用有毒的魚貝,結果患病的人更多了。當地4萬多居民,先後有1萬人不同程度出現此種病症。因為這種最開始是在水俁市發病的,所以被稱為「水俁奇病」。1966年,日本新潟縣也爆發了與熊本水俁市一樣的病症。這次的肇事企業是昭和電工。鑒於水俁市的慘狀,新潟民眾對昭和電工的不滿示威抗爭極為激烈。可是日本政府對財團庇護的私心還是一再穿透底線,直至1996年,時任日本首相村山富市才低頭向水俁病患者道歉。至於負責和賠償的事情,又拖到2010年才終於有了結果。但這份遲到超過半個世紀的正義,未免來得有些太遲了,數以萬計的受毒害者中,有1,000多名已經病逝。
最近一直在看一個荷蘭報紙駐日本記者寫的書,這位記者在東京工作了30年,他對日本的剖析和認識顛覆了很多人之前的表面印象。我個人覺得比《菊與刀》更細緻好看。在這本名為《日本權力結構之謎》的書裏,他這樣寫到:
「日本用大量金錢平息了許多來自國外的批評。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在有官方記錄的游說費用這一項上,沒有哪個國家比日本在華盛頓花的錢更多。日本政府和企業聘請最好的律師和美國前政府官員來捍衛日本的立場。在專注於日本的西方學者所進行的學術研究中,有很大一部分得到了日本機構的資助。他們收到資助的時候並沒有什麼書面的附加條件,但學者和評論家仍可保持中立態度的想法基本上是幻想,畢竟資助來自日本。」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