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神偷》
作者:羅啟銳
出版社:天地圖書
張婉婷拍出了滿城風雨新作電影《給十九歲的我》,而我鍾情的電影導演羅啟銳卻已去世幾個月。很幸運的,在銅鑼灣誠品遇到天地圖書出版的羅啟銳舊作《歲月神偷》。深藍色的封面、港大鐘樓以及代表流金歲月的男孩剪影。最令人眼前一亮的是那隻在電影《玻璃之城》出現過的愛犬小畢。
耳邊聽着《給電影人的情書》:「多少人愛你遺留銀幕的風采/多少人愛你遺世獨立的姿態/你永遠的童真 赤子的期待/孤芳自賞的無奈。」沒錯,羅啟銳的散文作品和電影作品一樣,展現出清新優雅的赤子之情,令人再三緬懷。
全書分為四章:「頭痛二十年」 、「一人有一次非禮」 、 「青春過冷河 」、「天問·人間」。每個章節盡顯羅啟銳的幽默風趣少年情懷,以及對世情人情的觀照。
如活靈活現再現港大生活的《港大神偷》一篇:「於新生升仙當夜,偷去陸佑堂鐘樓頂之港大校旗一面,並將之開邊,改作窗簾用,每日拉拉扯扯。」(頁10)。
另外羅啟銳曾在港大一年級,升班試成績公布後,偷走心理學系Animal Behaviour Lab「動物行為實驗室」門牌一個,贓物一直釘在他睡房門外。水一般的少年啊!再狂飆再輕狂,也有「年少」兩字支撐着。
年少羅啟銳滿腹的中產品味,他喜歡偷看下午茶咖啡座上的人,那些人看着令他愉快,他們都舒坦地詳和。他在《三點三》一篇抒發他的下午茶情意結:「浮生若夢,戀戀風塵,此生的日子可以跟心愛的人,每日在心愛的地方,喝一頓適意舒懷的下午茶,是我之所願。」(頁159)
我想像着羅啟銳和張婉婷在紐約第五大道,一邊喝着精美下午茶,一邊度橋、寫劇本、聊天,自在地像兩隻雀躍的小鳥。你甚至可以聽出他們在吟唱:「I wanna be free」如今,導演張婉婷的悲傷該如何排解?她在接受媒體採訪中表明以往家中的各類費用,如水電費都是羅啟銳自動轉賬,現在她要重新學習。她亦表明自己在工作中暫時忘掉失去摯愛的悲傷。
羅啟銳小時候住在石硤尾,有許多趣味的年少往事。如在《藥的曖昧》中寫道:「第一回服虎標頭痛粉,在七十年代,應試中學會考英文科早上。」(頁20)「不知道這個慘綠少年,剛已符碌地考取了一隻箭,並將會繼續服食這黃老虎可卡因,一吃二十年。」(頁23)
他像小朋友一樣喜歡蝙蝠俠玩具:「小Wing Wing留下一個蝙蝠俠玩具給我,是為他一些人送出的第一份禮物。」他有他年代裏最流行的徵友版,他覺得它:「其實像一些電影:不求永恒,只求燦爛,以性開始,以愛結束。」(頁184)
像羅啟銳這樣的導演和編劇,身邊總有一條愛犬。大家記得《玻璃之城》那條小狗嗎?現實中存在於羅啟銳和張婉婷生活的小畢。「連屋內的小畢也等得不耐煩,開始隔着大門,汪汪地吠起來了。」(頁26)
羅啟銳早年編劇生活是繁忙中帶寂寞的,但也不失港大精英中產情調:「吁一口,換一身素淨衣服,煮一壺新鮮咖啡,放一段未聽完的音樂,翻一本未看完的舊書。」(頁28 )
他早年編劇生活是在清水灣度過的,他描寫道:「上一輩的電影人,又特別眷戀這個地方。住在舊屋的時候,看出窗外。偶然會見到張徹從他的房子走出來,靜靜看花棚上的勒杜鵑;或者孫仲蹲在門外,替土地神位上香;或者狄龍帶着他的狼狗,在山邊小路跑步。」(168-169)
「只亮着一個角落的枱燈,翻一回書,寫一點劇本,分一回鏡頭,獨對面前數萬呎的一個大黑洞,在這午夜的城市高樓空中,居然有種靜靜的寂寞的快感。」(頁236)
羅啟銳描寫陳百強的喪禮:「早晨赴陳百強的喪禮,傍晚往吳宇森的首映,出席的,盡都穿同一樣的黑禮服;穿插的,又盡都是相同的一幫記者……就像電影裏,當一場戲過長時,將畫面刪短,剩餘的對白拖落下場一樣剪畫留聲。」(頁54-55)他可曾想過自己的早逝?耳邊哼起——「人間不過是你無心的夢/偶然留下的夢 塵世夢/以身外身 做銀亮色的夢/以身外身 做夢中夢。」◆文:張心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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