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復活節假期,女友Danni帶着女兒Calyssie從香港過來,與燕婷夫婦一起到我家小住了兩天。不巧的是雨季尚未過去,這兩天裏,一時大雨,一時小雨,雨停的時候不過片刻。便斷了帶他們出門遊玩的念頭,安心在家喝茶聊天。

此時正值繁花似錦的季節,屋裏屋外都有花香縈繞,3樓新拾掇出來的陽光房在這個季節也最是舒適,氣溫宜人,有大茶台可以喝茶,有大書案可以寫字,有寬敞的地方可以做運動,亦有雨水落在屋頂滴答響的樂聲,以及在玻璃牆面上滑出的斑駁美妙的圖案……Danni和Calyssie都喜歡這樣的環境和生活方式。

Calyssie是個美麗可愛的中法混血兒,才10歲的孩子,除了良好的家教之外,舉手投足間已有了許多人都會羨慕的法國女性大方優雅的氣質,以及中國女孩的溫柔雅致。Calyssie不像普通的同齡孩子那般鬧,她會安安靜靜地和家裏的狗寶們一起玩,和媽媽一起下她還不熟悉的圍棋,會趴在大書案上抓着毛筆,一筆一畫認真地寫她在學校剛學會的中國大字,會窩在沙發裏抱着我家女兒小時候看過的大部頭的英文版《Harry Potter》。

此外,Calyssie很多時候都在手機上與因簽證緣故沒能和她一起過來度假的爸爸和妹妹視頻。和妹妹視頻的時候Calyssie的笑容特別燦爛,像一朵在陽光下盛開的小小的太陽花。

我喜歡種植花草,無論是在大都市高層公寓的小陽台,還是寬敞的別墅小院,我總會把每一處角落種滿花草。網絡上喜歡種花的花友把癡迷種花稱作「入花坑」,「花坑」還按種類分為「月季坑」、「肉坑」等,曾有花友評價「我早就從坑裏爬起來了,呆呆還呆在坑裏」。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對花草的癡迷從來沒有入過「坑」,因為我自小就生活在「坑」中。我的「坑」就是我幼時生長的山野,那時,日日睜開眼就看見滿目花草樹木。也有和我同樣在山野裏生活過的孩子,他們對花草樹木見怪不怪,我卻喜歡去觀察它們,小到一株小草從地裏冒出新芽,大到一棵大樹開滿鮮花,它們在生長的過程中,從葉子顏色的變化,到花蕾的長成,花瓣的凋落,都能打動我,讓我的內心柔軟,從中體味到生命的變化和美好。

這種喜歡一直延續到現在,對花草樹木如此,對孩子也如此。雖然很羨慕Danni有那樣可愛的兩個孩子,但若是讓我選擇,我還是一個足矣。在我眼裏,花草樹木和孩子都是珍貴的生命,我對他們會給予同樣的尊重和愛護,當然,對孩子的尊重和愛護更甚,因為孩子來到這個被人類日益破環,生存環境愈來愈惡劣的世界往往不是他們自身的選擇。我覺得我的選擇亦算是我對生命另一種形式的尊重。

前些日我在訪談節目中向觀眾推薦了馬爾克斯的《活着為了講述》,主持人曉莫問我,海明威和加繆都寫得很好,我為什麼會推薦馬爾克斯?我告訴曉莫,且不論他們的作品如何,作為同樣優秀的作家,海明威最終吞槍自殺,加繆則是似乎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而馬爾克斯,他雖然也有過坎坷的經歷,但他對生命是尊重的、愛惜的,他認為「就算走到絕境,失去耐心,也要永遠保持幽默感,熱愛生活……」以及「我年輕過、落泊過、幸福過,我對生活一往情深」。

在澳洲生活的女兒不久前領養了一隻兔子,後來我才知道,兔子在復活節象徵着新生命的創造者。

生命的本質就是希望,如此,我們活着,便沒有理由不對生活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