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鳴

廣東有四大訟師，清朝末年內地也有四大訟師。這些訟師，被呼為訟棍，也即惡訟師。前些時，在網上看到有文介紹，有清朝人吳麟瑞寫的《中國四大訟師傳奇》，惟四求不得；日昨檢得一部《滿清四大訟師》，乃台南世一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出版。一看此書格局，便知乃翻印。

版權頁作者署名「佚名」，當非吳麟瑞那部。內文標點全用句號，惟印製執排尚好。據此而觀，應是照原本重新排字。封面書明「滿清四大訟師」，扉頁和版權頁都是。可是，內文目錄和第一頁卻署「四大奇才子」，目錄頁尚寫「刀筆小說」四字。據推測，這書原名就是「四大奇才子」。至於原書出自何時，作者是誰，還須待考。

這些訟師是才子，那不用說，廣東四大訟師：陳夢吉、方唐鏡、劉華東、何淡如。那佚名筆下的「四大訟師」是誰？謝方樽、楊瑟嚴、馮執中、諸福寶是也，這四人被指：

「他們善用心計，李代桃僵，使富豪受困；他們一手遮天，顛倒黑白，危害鄉里，終致天怒人怒。」

這是刊在封面的文字，還加上了幾句宣傳語：「且看作者為您揭發真相，印證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的真理。」

報應確實不爽的，且看諸福寶，鄉人怒其作惡，坐船半夜休息時，船上人把他「扛頭扛腳」，「向河裏一丟」，「從此作惡多端的一個諸福寶，不再出現了。」

另一個楊瑟嚴，教唆殺妻者另殺一人，布局冤殺一夜歸漢，誣為姦夫。殺妻者遵辦，結果是：那夜歸人竟為楊訟師之子。楊瑟嚴知悉後，嘆道：

「罷了。我一生用盡心計。不知陷害了多少人。弄來弄去。今天竟弄到自己身上來了。這正是天理昭彰。」

於是取出剪刀，把頭髮一削，遁入空門。這下場比諸福寶尚「好」。

另一個玩弄權謀、欺瞞官府的馮執中，那可慘了，知縣賴永魁把他擒住，禁止和家屬會面。一面出示昭告，不到幾天，來告這訟棍的，多至1,563件。結局是把他的秀才斥革，不問口供不問案情，就將他杖斃堂上。馮執中固有此報，那知縣也算是酷吏吧。

至於另位謝方樽，下場略「好」些，縣裏來了個酷吏，「藉着他故」，把他革去了秀才，充軍到黑龍江，死在那邊。

這四個惡訟師，惡行當然罄竹難書，在我這短文裏，難以細述。但看他們的下場，沒有一個好報的，也有禍延子孫的。這些訟棍，聰明巧智是有的，科場上不得志，唯有用在這惡的一面，這是古時讀書人另一出路吧。讀來唏噓。中山客如此描述方唐鏡：「亞鏡家居無聊，輒為策劃訟事，每獲勝訴，人則謝以金，故亞鏡殊不必出外求生，而生活則可裕如。」這可算是所有科舉不成的書生共同目標。

這部《滿清四大訟師》，沒有了廣東陳夢吉、何淡如等人的吟詩作對，也沒有了粵味，寫來一點也不風趣。讀廣東四大訟師的小說，那才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