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筆者早前看了第51屆香港藝術節率先予觀眾見面在屯門上演的《畫皮》,其非新作,也不是傳統戲,今次主要是這作得到國家藝術基金的支持,以精裝版上場。首演在2020年,今次人腳略有變動,上回沒看,今次純以新製作視之,不作比較。
聊齋故事素以玄幻詭秘出名,但着重人性,且含因果寓意,故甚為吸引,歷來改編為電影者多,舞台劇相對少,粵劇就更少,相信跟製作相關,如何表達妖物變身和施法,科技可助電影有很大的發揮,舞台、粵劇就較難處理。今台戲不輔以影像或錄像去製造效果,仍以粵劇的手法展現如「畫人皮」或「挖心」等驚心場面,只借重身段、動作和調度來展示,保留了粵劇本身的豐富表現能力。另外狐妖色誘書生,旦角脫鞋露出雙腳趴在床上撩動小腿,令書生再不能自持跳上床挨近她,處理上亦是以戲曲動作身韻表達。但此折設計上不美,總覺得劇情放到床上去,很多表現功能就大為削弱,故不少情色場口反而會放到椅上桌上。粵劇可以有更含蓄卻大膽的手法意象,比如說雨夜場景,或窺浴,或者更能有致地展現此情節。
一張臉容兩種人相信是原作蒲松齡警世之筆的主旨,編劇謝曉瑩對媚娘與書生王崇文妻子陳蓉兩角有頗多描寫。兩人樣子相似但一妖一人,一狐媚一端莊,前段是狐妖與書生的戲,後面是妻救夫的篇幅。長達3小時劇本基本流暢,但人物還欠深度。狐妖為何專選年輕書生色誘而殺之?王妻為救夫忍辱被乞兒(其實是濟公) 侮辱都不計,但最後因要吞乞兒給的老泥丸卻遲遲不願。回家見了道人,其指那丸是仙丹,服下可救其夫,陳蓉依然猶豫,大示一段身韻動作後才強忍吞下,這與她之前急急上街找僧人救夫就有很大矛盾。而其中旦角還加插大段程派青衣急苦上路的功架,以表示其堅毅急煎。看到尾,會發覺《畫皮》夾雜了不少外省劇的特色,尤其旦角的身段。謝曉瑩的香港靈宵劇團為今次精新版請來上海越劇前輩史濟華及知名京劇人王蕾為導演,《畫皮》是否可做到各取所長?只感到其雖不大像舞台劇,卻也少了粵劇本身的特色,有點蕪雜。
書生王崇文篇幅不多,亦是為兩個女角而設,一如聊齋男主是較次於女主之位。在此劇被挖心後幾乎無戲,到復生後亦只有短短幾句悔意覺醒便劇終。角色雖平面,筆觸亦不如一般粵劇男主重,多虧演者梁兆明的表現,在平凡中看到層次和內心變化。梁初是一介書生守禮知禮,接了媚娘到書齋,行為舉止還是以禮相待,但就加了幾分關切。到媚娘借磨墨殷勤服侍借意親近,雖有點心動還是自持着。直至二人對飲,到終壓制不住跳上床,梁演來層次分明,且自然而發,唱做與戲面在不知不覺中起變化。一個簡單角色落在成熟演員手裏也成為焦點。
花旦謝曉瑩一人分飾媚娘與書生妻子陳蓉兩個極端角色。樣子漂亮的謝曉瑩演狐妖在外形上佔優,但角色的嫵媚還要提升,現在刻意成分較重反不自然,而演陳蓉也不知是否要強調其與狐妖的分別,表現得頗木訥,不像演傳統戲時來得較自然。兩位資深演員廖國森、阮兆輝為這劇添上戲場,小生二幫戲份不多,黄成彬,梁心恰亦算合適。音樂多取江南小調亦感配合劇情,其中《秦淮景》不斷重複,似乎又不大需要。
《畫皮》精新版糅合幾種戲曲元素,故事又屬較少出現在粵劇,若論新鮮感其有一定的吸引,但新鮮感不等於創新,而不論故事題材如何吸引,製作和演出水平才是最後的成績。今台節目有特色,但燈光、布景以至一些處理不屬正統粵劇。觀看那晚有不少學生以青少年計劃來看戲,戲屬老師揀,門票是學校支付,問過的多位同學都是初來看粵劇,希望帶領學生來看的老師們能予弟子正確的賞析。 ◆文:鄧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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