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永夏

民間流傳着這樣一則笑話:在古都長安,有一年天降大雪,一個飽食終日的文人見雪花飛舞,美麗壯觀,遂詩興大發,隨口吟道:「大雪紛紛落地。」他的吟唱被經過他身邊的一個新陞遷的官員聽到了,這官員為感謝皇恩,隨聲附和道:「這是皇家瑞氣。」旁邊一個賣棉衣發了財的商人聽後,也趕來湊趣,吟道:「再下3年何妨?」這時,路邊一個乞丐正凍得發抖,聽了這幾句歪詩,即破口大罵道:「放你娘的臭屁!」

這幾句詩雖然粗俗,但卻說明一個道理:人的地位、處境不同,對事物的看法和需求也不一樣。不了解這一點,有時好心也會辦傻事。筆記小說《近世叢語》中,就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有個樵夫,在山上砍柴,時常去一座寺廟裏歇腳。寺裏的和尚對他很熱情,總是以好茶相待。有一天,樵夫問和尚,喝茶有什麼好處?和尚說,喝茶有三大好處。一可以消食,二可以提神,三可以寡慾。樵夫聽了,說道:「哎呀,這三大好處對我來說是三大壞處啊!你想,我天天吃糠咽菜,肚子裏沒多少油水。喝茶把食消了,油水豈不更少?怪不得我在你這裏愈喝愈餓呢。我早出晚歸,每天都很辛苦,晚上美美地睡一覺,覺得很舒服。而喝茶提神,讓我睡不着,那可太痛苦了。至於寡慾,就更不好意思了。我是有老婆的。我雖然窮,但對老婆很親熱。如果我喝茶寡慾了,她怎麼受得了?」樵夫要求下次來時喝點井水就行了,不要再喝茶了。

這則故事中的和尚,雖然滿腔熱情,好茶待客,卻因忽視了樵夫的實際需要,反給他帶來「痛苦」。和尚的好心,卻未起到好的作用。

類似這樣的例子,歷史上還有很多。《莊子·至樂》篇中講了一個魯侯養鳥的故事,就更加荒唐可笑。

有一天,一隻海鳥飛落在魯國都城的郊外。魯侯讓人把牠迎進太廟,向牠敬以美酒,為牠演奏九韶之樂,並設牛、羊、豬三牲具備的大宴隆重招待這位「貴賓」。然而,海鳥卻被搞得頭暈目眩,憂愁悲苦,不敢吃一塊肉,不敢飲一杯酒,3天後就驚嚇飢餓而死。為什麼會這樣?就是因為魯侯以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用鳥的生活方式去養鳥。而以鳥的生活方式養鳥,就應該讓牠棲息於荒野樹林,浮游於江河湖泊,捕食蟲子魚蝦,隨着鳥群的隊列止息,從容自得、自由自在地生活。

這則故事進一步告訴人們,如果不按實際需求盲目行善,即使心再好,付出再大,也常常事與願違,以至造成嚴重後果。

歷史是現實的一面鏡子,它對現實有重要的借鑒意義。在現實生活中,有些人因為主觀臆斷,有時也會犯同樣的錯誤。某報曾報道過這樣一件事:

有一家醫院送醫下鄉,積極認真地安排了一批心臟病專家、心腦血管專家、腫瘤專家到農村為農民治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找這些「專家」看病的人並不多,多數人卻愛找當地衞生院的普通醫生看病。因而這些高水平的專家並未發揮應有的作用,而當地的「土醫生」卻照舊忙不過來。究其原因,當地農民所需要的,主要是能治普通病、常見病、多發病的醫生。這家醫院的領導不了解農村的實際情況,沒有針對農民的迫切需要,盲目地追求名氣、權威,因而不但浪費了寶貴的醫療資源,也未能解決農民缺醫少藥的根本問題。

送醫如此,支農也一樣。在農村扶貧工作中,能不能解決群眾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更關係到事業的成敗。筆者就聽說過這樣兩件事:

某市一文化單位到農村扶貧,幫扶對象是一個比較貧困的山村。幾年來,他們除投入不少資金外,還給該村送去一些家電和書刊等文化用品。可是幾年下來,該村的面貌並無多大改變,群眾的生活也無顯著提高,貧困的帽子仍未摘掉。而另一個文化單位也幫扶一個自然條件跟前者差不多的貧困山村,他們不但沒有送很多家電及文化用品,支援的資金也沒有前者多。可是幾年下來,該村不但摘掉了貧困帽子,村民的生活水平也有很大提高,這家扶貧單位也被評為市裏的先進典型。為什麼這兩家文化單位會有這樣大的差別?原來他們幫扶的山村,都比較窮,村民最需要的是增加收入,解決基本生活需求。後者深知這一點,所以派出工作人員,深入到幫扶的山村大搞調查研究,利用當地風景好、靠近名勝古蹟、山果多等自然優勢,一是開展鄉村旅遊,建起農家旅館,吸引來各地的許多遊客;二是幫助修好山村公路,多方打通山果的銷路,並建起果品加工廠,把多餘的山果製成便於儲存的特色食品……所以幾年下來,村民的收入顯著提高,貧困村變成了富裕村。以上兩例進一步說明:最需要的,才是最好的。在為民造福的工程中,任何措施都應貼近群眾的切身利益,符合群眾的實際需要。否則,計劃再宏偉,付出再多,也可能事與願違,計劃落空,希望化為泡影。